在美國淘舊貨

顏士州

美國人一般家庭的住宅大多是獨門獨戶的小洋房，屋前或屋后有一個大小不一的花園，周圍有精心培育的草坪。把家里不需要的東西拿出來陳列在院子里，標明售價，任人選購，這就是美國各地到處可見的牙賽兒。牙賽兒，是英語院內賤（yard sale）一詞的音譯，意思是在院子里出賣舊貨。因為他們不喜歡把過了時的或用不著的東西長期放置在家里，尤其是服飾一類。這里沒有什么“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消費觀念，冬天處理夏衣，春天處理冬衣是很普通的事。

牙賽兒一般都在星期六早晨開始。每逢星期五，當地的報紙會有專欄詳細刊登這方面的廣告。除了時間、地點以外，還告訴你主要有些什么貨物出售。

牙賽兒的一大特點是價格非常便宜。一、二美元一件的西裝，幾十美分一件的羊毛衫俯首皆是，售價不到新衣服的百分之一。雖是舊貨，有的成色卻相當新。牙賽兒的另一特點是可以討價還價。一次，我見一臺完好的手動打字機，標價十二美元。出于好奇，我還價八美元，以為不會成交。誰知對方卻說0K，弄巧成拙，只好買下。有時，一些大件家具、鋼琴等并不明確標價，而是由顧客提出愿付的價錢，然后雙方協商。

與院內賣貨相類似的還有一種叫車庫賣貨，即在汽車房里出賣舊貨。它基本上同院內賤賣一樣，不過賣的東西比較雜一些，除了服飾以外，還有各種家用五金工具、體育娛樂用品、汽車零件等。車庫賣貨有個優點：雨雪天也可照常進行，不受天氣影響。

牙賽兒中還有一種叫搬家賤賣。顧名思義，就是搬家前的清倉處理。所以價格更加便宜，東西也格外多。

牙賽兒多為獨家操辦，但也有幾家合辦的。這時東西更多，也更加熱鬧。主人們有的整理貨物，有的接待顧客，有的收款；有時還供應自制的飲料，人人都興高采烈。

美國人辦牙賽兒通常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清理家里不需要的東西，加之賣得的錢不很多，據說不必納稅。但有時也有二道販子辦牙賽兒的。這些二道販子把大城市的“垃圾貨”運到比較偏僻的地方去賣，常可成倍獲利。

初時，我對美國人熱衷于辦牙賽兒感到不解，曾問一位美國朋友：“你們美國人工資很高，幾毛錢一件的舊衣服不如扔了算了，何必費神去賣錢？”他答道：“幾十件、上百件東西加在一起數字就可觀了。何況社會收入低的人很多，有人也需要這樣的便宜貨。”

不錯，光顧牙賽兒的大多是些窮人，尤其是靠救濟金生活的老人和離了婚帶著孩子的婦女（美國離婚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所以星期六一早開著汽車逛牙賽兒的早到頗多，因為到得早可供挑選的東西多。所謂早到者，是指未到營業時間提前來到的人。有的舉辦人歡迎早到者，有的則不歡迎，這會在廣告中聲明。為了盡量把貨物脫手，廣告有時還注明，下午幾點鐘以后售價降低一半等等。

牙賽兒似乎也是美國人性格的某種反映。不要以為美國人生活富裕，不愛惜財物。正相反，他們很講實際，講究經濟效益；一方面是高消費，一方面又追求快周轉。沒有人認為辦牙賽兒是件不光彩的事。也沒有人把它看作是家道敗落的象征。這種觀念也感染了某些中國留學生。例如我所認識的W君，拿到學位后決定到紐約去另謀出路。為了減輕行裝，夫妻倆也辦了一次牙賽兒，據說收獲不小。其中一件從大陸帶去的軍大衣居然賣了八美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