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天使微笑，記者站長舉債170萬與江豚共存亡仕憑

阿友

2013年底，第六屆“綠色中國年度焦點人物”頒獎典禮在北京舉行，《湖南日報》社岳陽記者站站長、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會長徐亞平榮膺“2012綠色中國年度焦點人物生態人物獎”，這是徐亞平獲評“中國十大責任公民”后，再次獲得全國環保大獎。

面對接踵而至的殊榮，作為一名從業20年獲獎逾百的正處級干部，還享受全國勞模待遇和湖南省政府一等功榮譽，卻常自詡“江豚徐亞平”。如今48歲的徐亞平牽頭成立中國首個民間江豚保護協會，幾年間運作投入舉債170萬，他卻認為非常值：“豚類科學家預言江豚10年內將滅絕，因此我絕不放棄丁點希望，傾財發起絕境拯救！

“水中熊貓”極度瀕危

徐亞平是恢復高考后村里首個大學生， 少年時代迷戀書法，研墨、寫字，至今還有人直呼他為“書生”。20世紀80年代，徐亞平開過小服裝店、書店，當過鄉村教師，還在洞庭湖邊岳陽賓館做過服務員。

徐亞平清晰記得做服務員時每天工作之余，透過賓館西窗的落地玻璃，他經常能看到粼粼波光洞庭湖里那性情活潑的江豚成群結隊地雀躍前行，它們時而潛水時而浮出水面，時而躍空撥浪擊水，引得湖里的魚兒也活蹦亂跳。江豚的嘴巴是W形，因其憨態可掬、嘴巴弧線永恒向上成微笑狀而被賦予“微笑天使”的美譽。此刻，欣賞這樣的風景成了徐亞平一天時光中最美妙最愜意的時刻。后來，喜歡文學的徐亞平回到文字世界，成了一名記者，堅守了20年。記者生涯之初，他跑的是旅游口，非常熟悉省內山水和自然環境，為他后來的環保事業埋下了伏筆。跑新聞間隙，徐亞平刻意關注到一組數據的急劇變化：本世紀初整個長江流域江豚銳減到不足1000頭，比四川大熊貓還少近850頭。徐亞平心急如焚，每天都在思考著同樣的命題：為了能給子孫后代一個交待，為了讓后人也能看到“微笑天使”的微笑，我究竟該為江豚做點啥？

舉債百萬絕境拯救

為了快速掀起水上生態和江豚保護高潮，徐亞平輾轉奔波后特邀湖南新聞、教育、文化、科學界等人士以及12位漁民，于2011年底組建成立國內第一個專門保護江豚的民間組織——岳陽市江豚保護協會，岳陽市花板橋路朝陽巷1號，既是記者站所在地，也是江豚保護協會的辦公場所，協會內設江豚巡邏隊、科研部、實驗室、漁民上岸幫扶服務部等機構。“如果江豚滅絕，我將負罪自沉于洞庭，與江豚共存亡！”這是徐亞平當天在協會成立儀式上領銜發表的《中國長江江豚保護宣言》時的一句誓言。成立大會上，他和12位漁民兄弟簽訂《生死狀》。因為每天要駕駛沖鋒舟阻擊非法捕魚，面對隨時可能遭遇的對抗與不測，他們選擇了置之度外。“江豚要有食吃避免誤傷，只有打掉毀滅生態資源類似‘日寇的‘電捕漁霸。要打掉他們‘飯碗，他們就要搞死我們！所以，我們江豚保護者就是八路軍，必須堅持長期的‘抗日戰爭！”從此，在浩淼的洞庭湖上和長江湖南段，每天都有一支民間江豚巡邏隊在水面游弋，“敢死隊”24小時監控著水上可能危害到江豚生命的違法捕魚和采砂及水污染，發現非法電捕魚船，立即通知漁政執法人員查扣。2011年平安夜，患感冒的徐亞平依然穿上兩件棉衣，冒著刺骨的湖風，同漁民深入東洞庭湖腹地，對非法捕撈漁業資源和江豚安全展開調查。那一晚，他們成功勸退了3名非法捕撈者，直至次日凌晨2點才上岸。禁止非法捕魚，果然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曾有人在他的車窗貼上朱筆寫就的大紅“絕殺”字條，徐亞平一笑了之隨手撕掉。有一天下午，他一連接到8個威脅電話，對方稱“一定不會放過你！”但徐亞平毫不畏懼，依然我行我素，他給自己打氣道：“目前洞庭湖的環保不能只喊喊，執行的人太少太少了，所以我們要行動起來。”

有實質性的動作還要發出聲音，才能動員更多的人們參與江豚保護，以期引起全社會的關注。為了擁有自己的輿論陣地，徐亞平投資3萬元建立中國長江江豚保護網（www.fpchina.net），創辦編輯《中國江豚》會刊，竭力把呼吁全民參與保護的聲音輻射遠些，再遠些。同時，徐亞平負債100多萬元在新華社、《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光明日報》、《中國日報》等媒體上，做了100多次拯救江豚公益宣傳；還在《湖南日報》、《岳陽日報》等平面媒體和長江、洞庭湖大堤、岳陽市區發布了27個公益廣告，發動縣、市、省、國家四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遞交江豚保護議案提案10多件，組織10個“江豚保護”志愿者宣講團進湖區、上街頭宣講近100場次。

“保護江豚是門科學，任重道遠。保護江豚，首先必須減少漁民。”正是基于這樣的思考，徐亞平還組建了漁民就業幫扶服務部，探索漁民上岸機制。現在，協會已成功建立3個漁民轉產轉業窗口，解決了100余漁民上岸工作。不僅如此，徐亞平還多次與海事等部門協商，在洞庭湖入長江口及湘江岳陽段部分水域，減少運輸船舶停靠，減少挖沙船舶數量，盡快解決好江豚洄游通道，力推建立正處級東洞庭湖管理局，以期全面科學管理東洞庭湖。讓徐亞平深感欣慰的是，這些活動的開展舉措的推進，有力推動了江豚保衛戰的進程。

也就是從協會成立的那一天開始，徐亞平像一只無法停歇的陀螺，每天堅持工作15個小時，成功構建了“一湖一江”市縣鄉村組五級聯防網，劃定了防區與責任段，建立了聯防機制，確立了三大攻堅目標：盡快讓江豚升格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助推政府盡快建立東洞庭湖江豚自然保護區，探索實施江豚遷地保護。2013年2月10日，大年初一，徐亞平又不顧嚴寒走出家門巡湖。12時許，他發現扁山架西側有人用電非法捕魚，立刻帶領當地志愿者跟蹤并攝像，并請求岳陽市漁政站前來執法。追擊至躉船上，發現船上有滿倉的大鯉魚、草魚，他立即查證發熱的電機。13時11分，徐亞平從一條船跳到另一條船上取證時，不慎踩空摔倒，腹部被船舷劇烈撞擊，當場昏迷。緊急送醫后，專家會診為“腸穿孔”。經過近10個小時緊急搶救，才轉危為安。他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吾道不孤，愿以吾命換豚命！”盡管差點搭上性命，但徐亞平對江豚的摯愛依然不減。

在徐亞平“以豚為本、救豚于水火”的口號感召下，到2013年協會經過短短一年多運作已擁有會員177人，發展外圍江豚保護志愿者上萬人。協會會員和志愿者晝夜值班，開展護水、護豚、護鳥、護砂等環保行動，保證江豚棲息地經常性有人守護。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搶救國家級珍稀保護動物黑鸛、東方白鸛、中華鱘、麋鹿、天鵝等15只，僅2012年就抓獲54條電捕魚船。協會在沒有得到政府部門一分錢資助情況下，耗資170多萬元，都是他一個人在負債。

永遠留住江豚微笑

為了引起社會各界對江豚和長江生態的關注，原本低調的徐亞平近兩年間頻繁出席各種環保宣教活動。2012年2月7日，徐亞平在岳陽縣千人大會上做了80分鐘演講，題目為《江豚就是最好的GDP》。他當著臺下岳陽縣相關職能部門負責人和800多名漁民的面，詰問道：“長江是我們的‘母親河，洞庭乃地球之腎。江豚的存在，是長江、洞庭湖健康的標志。現在的長江、洞庭湖，已經不能支撐豚類的生存了。如果我們的執政者還不著手改變這種情況，總有一天，洞庭湖、長江也不能支撐我們人類的生存，很可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里發生對人類構成威脅的某種生態災難。那個時候，生存環境都沒了，還談什么GDP啊！”他的話振聾發聵發人深思。

2012年12月6日，徐亞平前往西安出席2012中華環保年會，向原國務委員、全國政協原副主席宋健匯報江豚保護情況，并在會上做了題為《永遠留住江豚的微笑》的演講。“朋友們，您還能看到白暨豚嗎？不能！因為它已經被人類給消滅了，我們已經對不起一個白暨豚了，難道我們還要對不起一個江豚嗎？江豚已在地球上生存了2500萬年，但如今洞庭湖里的江豚不足百頭。江豚滅了，就是我們這代人的罪責。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長江和洞庭充滿深情，對江豚的命運感到悲傷。為什么我時常感到痛苦和惆悵，因為作為人類的我們還沒有自省和覺醒。朋友們，讓我們都成為江豚守望者，讓我們永遠留住江豚的微笑！”這是徐亞平演講的結束語，也是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吶喊。徐亞平高亢渾厚的動情講述打動了現場所有觀眾，博得經久不息雷鳴般的掌聲。

而今徐亞平的積蓄，都花在了保護江豚的宣傳上。由于很少得到固定的資金支持，協會成立至今全面展開的28項工作一直在負債運營，十幾名全職志愿者都在“吃家里的老本”，協會至今已負債170萬元。如今的徐亞平開了3個微博，每天必定更新一到兩條信息，居然字字寫的全是江豚——“江豚很大度，不管人類怎么待它，它出了水面總對人類報以微笑；當然，它也會流淚，因為它們沒有食物了；夜深了，人類已進入夢鄉，可洞庭湖里馬達轟鳴噪音震耳，人類要休息繁衍后代，我們也要休息生寶寶，如果在你家臥室里裝個徹夜巨響的馬達，您愿意嗎？……”這些惟妙惟肖生動有趣童話式的江豚“發音”，每一則都感動數千網友跟帖。

徐亞平的兒子目前正上高中，妻子是一所大學英語教授，對他的“玩命”貼錢工作家里非常支持。好人徐亞平也許會流淚也許會傷心，好人卻是這個世界的魂。一路風雨一路歡歌，我們期待徐亞平的所有夢想都能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