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鼓趁年少

修紅宇

貝多芬說：我情愿寫10000個音符，也不愿寫一個字母。

而我，情愿用10000個字，去換貝多芬的一個音符。但我知道，他根本不稀罕。

有什么辦法？在偉大的藝術與它謙卑的粉絲之間，就存在著這種不平等。

但我依舊虔誠地朝拜著，并且相信：每寫下10000個字，就與音樂圣殿的距離又近了一個音符……

“鼓是最難玩的樂器，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成”，鼓王法比奧這樣告誡Tommy，他聽進去了嗎？No！

鼓王領著Tommy來到精神病院，介紹他認識“三十二分之一”，后者學鼓六年，始終練不到三十二分之一拍，于是人就瘋了；還有“鼓錘”，每天打鼓十八個鐘頭，結果老婆忍受不了，跑了，他也隨之變傻——這些因為練鼓而走火入魔的人嚇倒了Tommy沒？答案依然是否定！

最終，鼓王收下心誠的Tommy為徒，助他在音樂的殿堂里鼓動真我，夢想成真——以上情節出自1983年“香港制造”的青春勵志片《鼓手》，其實故事講得無甚新意，若不是因為主演是張國榮，我早將它忘得一干二凈，正因為彼時風華正茂的Lselie，將年輕鼓手那份“青春的我未隨俗韻”的朝氣和“鼓棒在手不怕路長”的勇氣演繹得淋漓盡致，讓我自此對“鼓手”另眼相看。

所謂“另眼”，是因為以往看現場很少能“看到”鼓手，他們多半坐在角落，而我的注意力總會被臺前的主唱和吉他手吸引去，偶爾投向鼓手的目光，還要被鼓架遮去一半，所以感覺鼓手在樂隊里，算得上是位“隱士”。

看過《鼓手》之后，漸漸地，我的耳朵能聽出“隱士”的存在了：聽披頭士的歌，在關心列儂怎樣，麥卡特尼如何的同時，也發現《She Loves You》前奏的那段鼓打得很棒，于是開始喜歡起林戈·斯塔爾，林戈打鼓風格樸素，技巧高超，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因為他的出現，才使得人們“把鼓手看做樂隊中的一個同等重要的創作者。”

鼓王曾問Tommy：“打鼓有什么好處？”，他想也沒想便答道：“打鼓可以表現年輕人的沖勁”，對了，這也是我的想法：打鼓趁年少！春秋時期齊人曹劌不是有“一鼓足氣，再而衰，三而竭”的論戰觀點嗎？在我看來他論的其實是打鼓：趁少年心氣學鼓會一蹴而就，若成年以后再學打鼓，鼓技會衰而竭的。

在音樂的世界里，少年乃至幼年開始打鼓的天才們比比皆是——

《鼓手》中的Tommy就不用提了，粉嫩國中生一枚，像他一樣在高中開始打鼓的，還有卡倫·卡朋特，沒錯，就是唱《昔日重來》的卡朋特妹妹，最初加入唐尼高中的校樂隊時，卡倫被分配去演奏鐘琴，她很快發現自己不喜歡敲鐘琴，而喜歡敲鼓，于是成為了樂隊的鼓手，每天都用幾個小時練鼓的卡倫，盡管鼓技曾贏得過眾多大師級鼓手的稱贊，但人們喜歡的仍只是歌手卡倫的天籟之音。

如果說卡倫是“會唱歌的鼓手”，那么戴夫就是“會彈吉他的鼓手”，從十二歲起便鉆研吉他的戴夫，上高中時組建了一支朋克樂隊，因為發現樂隊的鼓手技術太糙，便決定自己打鼓，每天回到家，他都要將椅子、書本和床拼成鼓架，隨著音樂席練鼓技，后來，“了不得”的鼓手戴夫·格羅爾，加入了“涅槃”樂隊，樂評人郝昉曾這樣寫道：“同柯特那急切而張力十足的吉他和奎斯那沉著而醉意酩酊的貝斯相般配，戴夫那時而如滾雷時而如沖床的鼓聲的確讓‘涅槃開始充滿真正的朋克活力”。

戴夫說：“一首歌的鼓點就像它的心跳一樣，它可以是歌的脊柱，也可以是歌的基礎，”所以鼓手愛鼓，就像愛著一顆跳動的心。

在開始加入U2樂隊時，萊瑞·莫倫才十四歲，但他一心想成為一個好鼓手，樂隊在他家廚房排練時，女孩們站在屋外面為萊瑞尖叫，他拿著水管驅散她們：“走開，讓我清凈些”，他打鼓不是為了吸引女孩子，而是因為真心熱愛，波諾后來這樣描述鼓手萊瑞：“每當他坐到鼓架后面時，房間的溫度都會為之一變。有事情要發生了。他打起鼓來就像把命都放上去了。”

被樂界擁戴為世界上最佳搖滾鼓手之一的菲爾·柯林斯，打鼓歲月起始于五歲時得到的圣誕節禮物：一套玩具鼓，他很快就學會了敲擊技巧，后來，他的叔叔照他當時的身高做了一套真正的打擊樂器，還是個少年時，菲爾的鼓技已是職業級的；

還有比菲爾·柯林斯出道更早的——傳奇鼓王巴迪·瑞奇，在他只有十八個月大小的時候，就已經在一個叫做“Traps， the Drum Woner”的綜藝節目中演奏爵士鼓了，自學成才的巴迪，童年都是在演奏鼓中度過的——在2014年廣受贊譽的美國影片《爆裂鼓手》中，魔鬼導師弗萊徹曾告訴安德魯，要想成為頂級爵士鼓手，要多練，多聽巴迪·瑞奇。

《爆裂鼓手》講的是少年鼓手在嚴師督教下，以非常規手段挑戰自己極限的故事，雖然同為熱血片，香港影片《鼓手》為觀眾展示的是音樂追夢人的勵志之路；而美國影片《爆裂鼓手》卻更多的讓人看到勵志背后的殘酷真相：即使打鼓打到血染鼓面，也要練出最快、最狠的鼓技，打鼓趁年少，而少年不可欺！

可鼓技練到爆裂，便能成為最棒的鼓手了嗎？

有一位當過木匠、干過泥瓦工、收過破爛的無名詩人，曾寫過這樣一首小詩：“我健康的赤足是一面清脆的小鼓/在這個雨季敲打著春天的胸脯/沒有華麗的鞋子又有什么關系？/誰能說此刻的我不夠幸福！”——用一支筆作鼓棒，打出如此動聽的詩歌節奏，擊碎不幸，敲出幸福，我心目中最棒的鼓手，其實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