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韶涵2004—2014：追尋那份遺失的美好

沉默電話

2004年電視上播出了這樣一個MV：一個瘦弱的女生坐在搬家公司的車上，隨著一路前行，一路將自己的行李重重扔下。看著它們混亂地灑在身后越來越遠，悲哀的情緒隨著歌曲緩緩蔓延，將愛情的遠去、不舍演繹得絲絲入扣。這個女生小小的身軀里，住著一把令人過耳不忘的嗓音，情緒高亢，音色銳利，那極高的辨識度，以及高音區毫無瑕疵與摩擦的詮釋，充滿了新世紀少女特有的魅力。但她最令人難忘的，正是《遺失的美好》MV給人的感官印象——堅強、鋒銳、勇敢、執著。從此我們認識了她，張韶涵，一個漂亮的女生，一個在小小身體內蘊含巨大能量的發聲體。

其實早在2001年張韶涵就簽約了福茂唱片，在沒有成為正式歌手之前，先參演了偶像劇《MVP情人》做娛樂圈發展的試探。2003年她的第二部偶像劇《海豚灣戀人》迅速走紅，劇中女主角為了音樂夢想從草根爬向成功的形象，和張韶涵的親身經歷非常相似，故被形容為她的本色演出。這部劇的主題曲《遺失的美好》也為她打開了音樂事業，首張專輯Over The Rainbow的精彩，更向人們證明她不是一個混跡偶像劇的演員。從那時開始直至今日十年，她的音樂事業就像一朵綻放過最美容顏的花，有過燦爛，有過沁香，卻也如花事，漸入安寧的休憩，落得下一春日的期待。感情、家事、公司、合約，這些會影響流行歌手的因素，十年中同樣影響了張韶涵，但我們今天拋開與音樂無關的紛擾，只從十年八張專輯來追覓她的事業行跡，揣摩她的下一步究竟為何。這樣很簡單，但最重要的，也是因為這樣最公平、最客觀。

2004Over The Rainbow：一鳴驚人

當年這張Over the Rainbow的宣傳語，與孫燕姿的首張專輯非常類似：“從來沒有一個女生像這樣唱歌”，其重點意思表達的是：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孩，體內卻蘊含著如此巨大的音樂能量，高音如此驚艷，實在令人不敢小覷。這樣的形容是貼切的，它不但準確地描述了張韶涵的音色特征，還透露了其精神面貌的特質。正如《海豚灣戀人》中她扮演的女主角那樣，從默默無聞到一線天后，不但影射她出道前的努力，更寄予了對未來發展的期望。《遺失的美好》不出意料成為偶像劇大熱主題曲，而專輯的同名經典翻唱Over the Rainbow與Journey也頻繁出現，隨劇集反復曝光。公司這種通過偶像劇推廣唱片新人的做法，應該說是非常合適且睿智的——劇中關于年輕人戀愛的甜美與苦澀，關于闖蕩社會的困苦與艱難，都和劇的節奏、音樂的節奏紋絲合縫。當年，《遺失的美好》亦成為50萬手機音樂下載的冠軍，若在今天，想必也會有類似的周邊業績。

Over the Rainbow這張專輯請到了當年相當不錯的制作班底。包括蕭亞軒的電音導師陳偉、著名音樂制作人林隆璇，以及在2004年已有時代性流行音樂制作經驗的黃怡、王治平、陳俊廷等金牌操手。據說制片初期，他們只認為張韶涵“的確是”一個很會唱歌的女生，但也僅此而已。沒想到錄歌過程中，她居然不顧自己新人的身份，大膽發揮制作老師對編曲的設定，顛覆想象力，不斷試圖打破作品已成的格局，讓人覺得難能可貴卻又為她捏把冷汗。而她對自己亦非常嚴格，每首歌曲重唱一次，都讓制作人有全新的感受，進而一次次修改編曲，以達到與其聲音的完美契合。試圖搞瘋諸多音樂制作人，或許也是“從來沒有一個柔弱的女生像這樣唱歌”的實際含義吧。

因為周邊效應（彩鈴、廣告、選秀模仿等）的巨大成功，《遺失的美好》這首歌后期變得有些流俗，被引入內地市場后尤其如此。但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只能當成一種有失偏頗的認可。而專輯中其他出色的作品如《寓言》《天邊》《吶喊》《雨后》質感都很純粹，故很多歌迷認為Over the Rainbow是張韶涵“最不商業”的一張專輯（雖然有點諷刺，因為它是由偶像劇先行衍生推廣），關鍵在于作品初衷沒有太多泛流行化的元素，是以張韶涵的聲音為主，著力在表達聲音的張力、獨特的辨識度之作品。它在編曲氛圍上是相對純凈的，還沒有太多電子元素和民族風格，只是一些基礎性的流行和搖滾，所以說它“較不商業”。在今天看來，這張唱片確有其珍貴的價值，它就像保護張韶涵這顆閃亮珍珠的貝殼，自然、原始、野性而純摯，將初生之犢最優質的一面不加修飾地表現出來，展示了最大化的、最具真實性的美感，如漫步云端，感受雨后初晴的岑靜一般。

2004《歐若拉》：女神加冕

唱片公司看到張韶涵的可塑性與無限大的商業潛力之后，理所當然地投入了更多的精力、財力去包裝新作，這樣一來，便讓唱片的成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曾有一段時間華語流行音樂鐘愛舶來元素，即歌曲的本質是流行不變，而在編曲、配器上極力混搭各個國家、各個地域的特色風格，《歐若拉》正趕上這個時候。所以，這第二張專輯就涵蓋了Soul、Funk、World Music、Band-Sound、Rock、Rap等新風格，而它們在Over The Rainbow中是并不凸顯的。此種方式當然并不“退步”，只是會在一定程度上破壞歌手的個性色彩。所以，《歐若拉》是一張真正“商業成功”的專輯，但與第一張的歌迷口碑背道而馳。

事有兩面——如果僅從音樂性質來看，《歐若拉》曲風的廣博還是值得贊揚的。從同名曲《歐若拉》對世界音樂、民族風情的融匯感來聽，就有十足豐盛的韻味。音樂的畫面感成功展示了對張韶涵新主題的塑造：掌管北極光的黎明女神歐若拉，暗喻美麗的音樂精靈，她們都有清亮高亢的靈魂嗓音，讓人們能感受到聲音的光芒。MV也有超越時空的戲劇效果，播出后廣受歡迎，甚有獨樹一格的開創感，童話般的音樂質地也因此鋪設而成。張韶涵終于在內地打響了名聲，不再只是偶像劇中那個不夠華麗的、用力唱歌的女孩了。從樸素到華麗，不能說這到底好還是不好，人都要改變，至少在進步就該得到褒揚。

《歐若拉》的制作班底依然有陳偉、林隆璇、陳俊廷等，增加了郭建良、馬玉芬、陳韋伶等新銳制作人，能看出唱片公司對她的器重——Mama Mama的激烈說唱、《復活節》的詭秘妖艷、《停不下來》的英倫搖滾，都讓《歐若拉》呈現出新世紀華語流行音樂的晉級風貌；太多異域風格的編曲，讓唱片增加十足的厚度，張韶涵也以此和金曲獎有了第一次接觸；傳統抒情方面亦有《手心的太陽》壓陣，大師姚若龍作詞，與制作人馬玉芬在錄音室精心磨礪的細膩感情，使其成為流行度極高的熱曲；林隆璇制作的三首歌，包括翻唱柴崎幸的《浮云》、中板抒情《可以愛很久》以及創作才女陳依依詞曲的《猜不透》，也都有較高的聆聽度。《歐若拉》內容豐饒，利害均分。它為張韶涵創造了太多東西，卻也一樣舍棄了很多。

2006《潘朵拉》：急于求成

《歐若拉》留下了一個“看重主題”的后遺癥，也讓唱片公司開始將張韶涵向低齡層打造。受第二張專輯成功的“啟發”，以“魔幻三部曲”為題，全新專輯《潘朵拉》倉促發行了。先不說這個主題廉價與否，就第一張Over The Rainbow在質感上與后來作品毫無共通來看，這三部曲的結構也太過牽強。但公司還是這樣做了，在追求最大化廣告效應的企圖下，將《潘朵拉》打造成了一張最混亂的張韶涵作品。文案中為她添加了各式各樣的關鍵詞，如：奇幻冒險、Girl Power、變色龍等等，與音樂風馬牛不相及的各類包裝設計都出現在專輯的內頁中。即便《歐若拉》有一層世界風情的嘗試，《潘朵拉》的這些設定也顯得過于生硬了，沒有承接感。

但偏偏《潘朵拉》又是一張佳作聚集的唱片：有老搭檔陳偉制作的電子搖滾新舞曲、同名主打《潘朵拉》；林隆璇、陳俊廷、創作團隊“深白色”共同貢獻的抒情大作《真的》；曾制作出《歐若拉》的功臣李天龍再續的《香水百合》；以及使張韶涵再次猛擊各類排行榜、手機鈴聲下載榜、登上各大頒獎典禮乃至內地春晚的《隱形的翅膀》。只是專輯的組合與主線實為混亂，打開CD產品的內頁，完全找不到一絲與音樂相配的質感水準。感覺就像數道精致、上乘的菜肴，卻一股腦扔進同一個大盤中，五味雜陳讓人難以消化。“游戲化”的音樂模式也徹底毀掉了張韶涵的成熟質感，失去了第一步的堅強形象，更失去了第二步的美麗雅致，只成為一個廣告化的符號。現在看來，《潘朵拉》確是導致她后期事業低谷的罪魁禍首。流行專輯向來注重的結構感在專輯中可謂為零，即便再多的大熱曲目，也無以使張韶涵再入金曲獎的大雅之堂。

最終，商業的成就達到了——張韶涵成為了兩岸三地的當紅偶像，各方演出邀約不斷，工作量空前加大，出演偶像劇的頻率也變得更多。她宣稱堅守一年要出一張新專輯的原則，并期許自己在音樂上有更大的進步。關心她的人還不至于對她失去希望，而更多人，則仍被蒙蔽在甜膩的商業童話之中。到底“現代電子搖滾風、童趣游戲潘朵拉”對張韶涵的傷害有多大，戲劇感、游戲化的包裝將降低幾許年齡層，失去多少受眾群，公司似乎都沒有考慮進去。就這樣，隨著《隱形的翅膀》越來越熱，人們對專輯的印象漸漸也只剩下這一首歌了。這樣的結果也屬必然。

2007《夢里花》：悄然綻放

2007年發行的專輯《夢里花》是一張內外都非常成功的唱片，卻因張韶涵前期被商業包裝的侵蝕，完全沒有達到它應有的效果。如果《夢里花》是她的第三張唱片，或許今日的張韶涵都會是另外一種樣子。此外原因還有幾點——首先，它含有第一張專輯Over The Rainbow中原味的搖滾元素（是純度較高的英倫搖滾，而不是商業電子搖滾），那種原始的、爆發性強的嗓音再次展現了出來；其次，在經歷了大幅度的班底換血后，依然保留了良師陳偉的優質作品，在聽多了《隱形的翅膀》這種王雅君式“愛、希望、勇敢”的大主題、大概念后，還能感受如《給你給我》《幻想愛》如此振奮激昂的搖滾迷幻。不過，部分大眾似乎不這樣認為——他們需要的，只是KTV形式的張韶涵、有年度熱曲、可以進駐手機鈴聲的張韶涵。也就是說，《潘朵拉》的那場病熱，依舊在發揮著可怕的影響。

所以《夢里花》沒有得到應有的成績與銷量，正與這種流行為先的市場反饋有關。只因聽過兩遍后沒有快熱的傳唱曲，很多人就放棄了《夢里花》。可想想看，如果一張唱片兩遍就讓你對旋律都有了印象，那么你一定也不會愛它很久。不可否認，這就是大多數人對待華語歌曲的態度，且有一種觀點認為，好歌就是用來唱的，如果不能被自己消費，那么這張專輯的質量就是“差”。張韶涵被夾在尷尬的縫隙中，一面不能拋棄商業上仍需保留的基礎，一面又想維持若干的自我。踏步嘗試，壯烈成仁。

《夢里花》的確是一張值得偏愛的專輯。像前兩張專輯中過于歡快的歌曲大幅減少，有一點展示出屬于個性的灰暗面，于適度釋放中得到了滿足。偶像歌手的包袱讓她不敢有百分之百另類的演出，但在2007年，這樣的設定已經非常勇敢了。《夢里花》《幻想愛》《樣子》《交換》《不痛》，這些歌曲里都有淡淡的悲戚感，以及對低齡化歌曲的強烈反抗。加上專輯平面設計的黑白交錯，空洞的眼神、虛假的植物，都攜帶藝術性極強的抨擊力，融匯一體的明暗世界讓人深深沉迷。對《夢里花》的偏愛如同建立在“任性”的情緒上，而它也確如曇花一現——得不到業內的肯定，收不到市場的認可，歌迷在KTV等不到新的消費品，于是一無所成。可惜，在那年隱晦不明的時光中，張韶涵以一張最出色的專輯，卻經歷了最莫名的一段低谷。而當我們聽到那句：“穿越千年的石板畫/刻畫著永恒的天堂”時，感觸總是那樣深刻。邏輯消失，晝夜顛覆，夢里花開，不見其蹤。

2007《Ang 5.0》：成熟成仁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張韶涵及其公司選擇了商業道路的進一步挽救，并稱其為“升級”。在這個時候，大眾對張韶涵的個性期待已不再那么強烈，默然接受了她的流行定位，《Ang 5.0》的發行堅定了這一重點。換句話說，出道至此仍沒有出格的突破，也便穩定于此了，亦可視為水到渠成的“成熟”。歌迷對張韶涵的熱愛不減，但一部分人已經產生了不成功已成仁的感覺，總之她還在唱歌，還在堅持出片，就是最大的安慰了。畢竟在2007年末，歌手們考慮的都不再是一年發幾張的問題，而是過了今年，明年還能不能、還要不要再發片的問題了。市場競爭強烈擠壓歌手的神經，唱片漸漸淪為商演的名片，如此環境下，不選擇商業，就是選擇自我終結。所以《Ang 5.0》沒有任何過錯，誰也不能就此不負責任地批評張韶涵的選擇。

但唱片公司還是要追求臉面的，并沒有放棄這個層面的自我宣傳。于是，“百變天后”這樣的關鍵詞并沒減少，并將“女神”這一稱謂再次提出，盡全力將張韶涵推向一個成熟女性的高臺。《Ang 5.0》也依然選擇了盡可能新鮮的班底，甚至還藏著一點日走西頭的突破，只是失敗了——主打歌《我戀愛了》由臺灣民謠新銳、袁惟仁大師的高徒黃淑惠創作，實則改編自她未收錄于自己唱片的《你完了》。不過這首歌后來惹惱了很多歌迷，因為它與張韶涵一貫的風格相差太多。不論唱腔、編曲，都不是她曾有的樣子，或者應有的樣子。更讓人不易接受的是王雅君改編的歌詞，依然是《隱形的翅膀》過于積極、正面的那一套路，與旋律毫無契合度。重搖滾曲風融合多層次電子，與甜蜜戀愛的感觸毫不配合，讓歌曲變得非常怪異。主打歌一般就決定了專輯的效應，于是《Ang 5.0》雖有理所當然的宿命，卻開了走火的一炮。

參透流行的本質，貫徹流行的概念，每一種適于推廣的曲風都有涉及，這恐怕就是《Ang 5.0》的策略。抒情主打《不想懂得》、周杰倫操刀的《親愛的那不是愛情》、畫面感極強的《頭號甜心》等曲目，倒沒有太強的拼貼感，為KTV留下了幾首應景之作。而且，這張專輯和Over The Rainbow搭配偶像劇的路子也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份敷衍年末音樂旺季的倉促。專輯文案放出了太多的新名號，不討好的程度直追第三張專輯的架勢，好在歌迷們已經有免疫力了，面對成熟的作品成熟的歌手本身，這些虛晃的噱頭終于可以自動無視了。《Ang 5.0》讓張韶涵證明了自己依然存在的市場價值，卻沒有在音樂上證實任何東西。

2009《第五季》：蟄伏回歸

從這張專輯開始，張韶涵陷入了負面新聞的困擾。不是感情不是緋聞，而是來自家人的壓力與排擠，很難讓人覺得是種炒作，不由產生同情之感。在這樣的情況下，新歌《白白的》顯得十分應景，歌詞中“你是無形的傷口/你平白地咬一口”產生了微妙的移情作用。因為與上張專輯相隔太久，人們簡直要忘記張韶涵的聲音是多么特別，而撇開報紙上真假難辨的新聞，放下為了批評而批評的態度，洗耳恭聽《第五季》便成了歌迷對張韶涵最后的珍惜與尊重。對于曾被她深刻打動過的人們來說，這并不難。

專輯同名曲《第五季》作為序曲開篇，極具張力的表現為唱片開了好頭。猶如起跑便是奮力的情緒，緩解了輿論影響帶來的壓力。附歌急轉而上的高音十分精彩，讓人對整張專輯的表現有所期待。《白白的》轉入慢熱平穩，出色的作詞使平淡的旋律變得深刻，感情上難以忽視。兩首歌曲聽下來，專輯的性質已有相當的把握，沒有任何僥幸或取巧，只有十足誠意的情緒表達。《看得最遠的地方》又是默契搭檔姚若龍與陳小霞的作品，而陳偉老師美式搖滾融合電子編曲的《搖擺頭》為專輯再添另類時尚。《第五季》在沉穩的步伐下讓人感受到張韶涵的穩定與突破，一首接連一首的佳作，既有連貫性、統一性，又有新鮮感、厚實感，主題、概念、創新、務實無不面面俱到。

《我要你的》讓人想起從前經典的張韶涵。前奏涌現出冷冽、刺激的視效，搖滾與高音完美契合的演出，有如《吶喊》一般的進階感受。比起近幾年專輯傾向迷幻電子的編配，《我要你的》展示了突破商業、摒棄保守的雙層進化，終于擺脫低谷作品的陰霾。結尾I Started A Joke讓人重拾對張韶涵英文歌的熱愛，想起《海豚灣戀人》中演唱Journey的堅強女孩，不禁驚嘆時光杳然，現實又是多么嚴酷。輿論不停蠶食本來純粹的音樂，讓每個人的心靈都太過混沌，失去分辨是非的能力，看不清、聽不見本應珍惜的一切。《第五季》在最后為張韶涵爭了一口氣，卻依然沒有使她擺脫蟄伏的命運。她離開了合作五年多的老東家，而時至今日，公司也沒有為她發行一張精選輯。

2012《有形的翅膀》：再現經典

加盟新公司“美妙音樂”的張韶涵，漸漸擺脫掉了那份浮躁。新專輯《有形的翅膀》很明顯在致敬自己曾經的經典，這份心意也加強在了新歌當中。主打新單That Girl是一首值得推薦的電子熱曲——編曲言有所實，旋律毫不單薄，造型也甚有Lady GaGa一般的Diva風范。而張韶涵那本就獨特、難以模仿的聲線，讓副歌部分的唱句味道十分濃厚，比起后制的特效更加起勁。節奏緊湊、耐聽，反復循環，還有讓人無法抑制興奮的心情。不但作為華語電子音樂有足夠的精彩度，與張韶涵自己的歷史歌曲比較，也能看到具體而實質的邁步距離。

與《隱形的翅膀》相隔六年，張韶涵將自己新的人生態度，音樂理念，都完整地呈現在這張新專輯中，新的起跑線，新的作品，對長期抑郁的她也是一次非常過癮的發泄。雖然已追不回曾經小天后的名號，但至少讓人看到她沒有怯懦，沒有離開歌壇。《有形的翅膀》更感激了一路支持她的人們，與《隱形的翅膀》隱喻有所區別。總之低潮已經過去，新的音樂力量業已形成，這對新公司的首張作品來說是個好兆頭。更值得一提的是，張韶涵首度擔任了唱片的音樂總監，與姚若龍、李焯雄、Jae Chong、林邁可等雄厚班底聯合，讓音樂有了實質性的新韻味，而不是隨便說說的噱頭。眾人完整地打造了迄今最接近張韶涵所思、所想的專輯，將她越挫越勇的心態、韌性都表達在音樂中，坦率而直觀。

音樂好壞從來都是客觀，我們從未詆毀過張韶涵的為人。《有形的翅膀》讓人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這點，即便經歷那些是非紛雜、那些事業坎坷，她依然在為自己的音樂追求明天。新歌Honestly再次展示了她的“簡單與深刻”——與音樂老師的激烈沖突，對自己嚴苛的要求，如同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女孩一般。如今的她不再稚嫩，更不會假裝成熟，每首歌曲經過自己的監督，讓人更直接地看進她的心里。只是有些擔心依然存在：像《有形的翅膀》這樣成功回歸的概念，到底能使用幾次呢？

2014 Angela Zhang：迷茫失守期待明天

《有形的翅膀》讓張韶涵成功回歸，但樂壇的殘酷卻更加現實。今天的市場絕不接受復制，雖然《有形的翅膀》打響了起跑的口碑，但稍有不慎就會再次步入絕境。音樂環境的變換，歌唱比賽節目的泛濫，各類歌手的大量堆砌，也讓唱片市場的危機不再僅限于“銷售”這一點上了。可怕的事情早已發生，“唱片變為名片”的玩笑終于成為了現實。所以，人們都不得不去做噱頭大于實質的東西，而越在一線上下晃蕩的歌手，越只能用囂張的廣告詞去包裝自己，去宣傳唱片中一兩首虛有其表的作品，讓專輯的可聽性大幅降低。2014年張韶涵的新作Angela Zhang（同名專輯）就有這樣的缺憾，不是心有余力不足，而是共壤在這音樂、娛樂難以分界的水土之上，流行歌手都在漸漸失去堅守的陣地。

十年來我們都了解，張韶涵是絕對能唱的。她有真材實料的嗓音，她有不止一個不該退出的理由。所以她一次又一次重新出發，為的就是找到曾經的自我。可Angela Zhang卻再次讓人迷茫了——不說音樂，就連封面的科幻造型都令人啞然。這不是《潘朵拉》專輯時代用來打造噱頭的那一套嗎？新作就這樣再一次失去了辨識，甚至連個獨特的唱片名稱都沒有。再華麗的3D造型也不顯得新鮮，再詭異的形象也博不來大眾挑剔的眼球，徒增疲勞。

“為愛而活”的主題大義凜然，實質卻毫無特色。專輯歌名中大量出現的“愛”字、不濃不淡的舶來風格，讓唱片聽起來很單薄。《有形的翅膀》可貴之處沒有承接下來，娛樂性侵染了專輯的本質。沒有統一的風格，沒有純粹的主題，只能說又壓了一次流行的賭，又進行了一次華麗的復制。《陽光空氣》是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作品，不同于主推抒情的枯燥，有澎湃的旋律，有精彩的和聲，最主要的——它有張韶涵不輸從前的高音吶喊。此外，《刺情》也有踏實的存在感：不掩飾聲音特色，不賣弄矯情的演技，歌曲在提琴弦樂的幫襯下，勾畫出一副成熟、低調又蘊藏著巨大能量的女性形象。其實時至今日，張韶涵應該表現出這樣一種女性形象才是。什么女神、科幻的賣點，是早該摒棄的糟粕。只能說，對張韶涵的音樂依然期待，只因對她的信任；我們仍愿交出誠懇的意見，即便不滿，也是因為懷抱希望；我們的惋惜與希求已經有限，盼她莫要再賭，今天，一切都是那樣有限。

從結果來看，張韶涵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但是，今天并不是最后的結局，第八張，更不會是她最后的結尾。十年來的起伏跌宕，不論遇到什么樣的事業坎途，我們都聽到她仍然在努力地歌唱，懷抱那顆堅強不容質疑的美好心靈。雖不完美，但像我們每一次回顧歌手的成長旅途一般，張韶涵，同樣給予我們睿智的啟迪。音樂永遠是見仁見智的，但歌手如何做人，我們看得清清楚楚。將最殷切的期望、最真誠的期待給予勇敢的張韶涵，愿你早日尋回那遺失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