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平衡的政策

涂彥平

汽車共享有很多新模式涌現，有些現有法規無法囊括，對此如何加以規范和引導，監管部門也在摸索之中。

“下弦月，夜未眠。條條框框，這城市支離破碎。方方圓圓，這生活四分五裂。游曳在空中的螢火蟲，豈能照亮前方的路。月西落，眠無處。”

2014年8月12日晚，PP租車聯合創始人王嘉明在微信朋友圈貼出這樣一段文字。盡管并未點明緣何發此感慨，但這段涌動著某種難言情緒的文字讓人很容易與這天下午發布的一則通知聯系起來。

8月12日下午，北京市交通委員會運輸管理局官網上，赫然出現一則《關于嚴禁汽車租賃企業為非法營運提供便利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一顆重磅炸彈，投向當下風頭正勁的互聯網租車行業。那天晚上，深夜未眠的應該不只王嘉明一人。

《通知》直指互聯網和手機軟件預約租車企業，稱其中一些經營者“不按規定備案，同時將各類私家車聚于名下，其目的不是依法從事汽車租賃經營，而是在沒有取得合法營運資質情況下，以提供便利租車服務為名從事非法營運活動”。

監管部門要出手了，一時間輿論四起，稱“非法運營”的帽子扣下去，蓬勃發展的互聯網租車會被腰斬。很快，一眾互聯網租車平臺迅速反應，對《通知》作出自己的解讀，與“非法運營”劃清界線。

PP租車、友友租車都表示他們的P2P汽車共享自駕模式不屬于汽車租賃經營的范疇。提供配駕服務的易到用車，也在回應中強調自己作為信息平臺的身份，并稱規范管理是政府和易到用車等從業企業的共同訴求。

互聯網租車公司在自辯時一直不忘強調自己的汽車共享模式，而這種模式也正是政府曾明確表示支持的。2012年3月，北京市政府頒布的《北京市汽車租賃管理辦法》（簡稱《辦法》）提出，“鼓勵汽車租賃經營者提供汽車租賃共享服務”。

在對《辦法》的解讀中，北京市交通委員會明確提出了汽車共享的理念：“汽車共享相對于自駕車，可以有效解決停車位不足、交通阻塞及二氧化碳和汽車尾氣的排放等問題，是值得提倡的綠色交通模式。通過實施‘汽車共享，汽車租賃與其他出行方式可以有效結合，從而形成滿足‘高質量出行需求的城市交通體系，提高市民出行效率。”

如果把前文提到的四種汽車共享模式逐個拿來分析，第一種自有車隊共享模式不包含私家車，顯然不是《通知》所指對象。甚至各地的電動汽車分時租賃項目，政府還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推動者。

對于第四種拼車共享模式，今年元旦北京市交通委發布《關于小客車合乘出行的意見》，將市民拼車視為合法，合乘各方當事人，可以合理分攤合乘里程消耗的油、氣、電費用和高速公路通行費用。

《意見》提出“按照合乘方式分為上下班通勤的長期合乘和節假日返鄉、旅游的長途合乘”，但如今的拼車出行方式已超出了當初規定的范疇，拼車APP具備了隨時按需拼車功能，平時的拼車路線就不局限于上下班通勤了。

盡管政策制定者當初沒有料到今天拼車軟件會如此智能化，并稍稍溢出了管理邊界，但至少在大方向上，拼車已經合法了。除北京市已明確出臺支持拼車政策外，上海、杭州等城市也正在研究拼車指導意見。

對于第三種P2P租車模式，PP租車、友友租車等均表示已經進一步與交通運輸部相關工作人員進行了確認，得知P2P租車在中國合法合規，可以推行。

P2P租車模式是一種私人汽車租賃，指私家車主在一定時間范圍內，讓度汽車使用權，以獲取租金收入的行為，這是一種平等的民事主體之間就出租、使用車輛達成的合作。一個可以拿來類比的例子就是私人房屋出租，私人汽車同私人房屋一樣都是私人財產。

PP租車認為，房屋和汽車都屬于個人物權，人們對于物權是有獲取合法收益的權利的。雖然出租汽車和房屋在風險上存在差異，但從合法性上講并不存在問題。再加上P2P租車模式并不提供駕駛人員，所以不屬于旅客運輸經營行為。

但對于這一模式，未來在個人所得稅收方面的確存在政策可騰挪的空間。那么，配駕約租車共享模式中，平臺擁有不少私家車并且提供司機的易到用車，是否正是《通知》的矛頭所指呢？

易到用車的司機由第三方勞務派遣公司管理，與易到用車不存在雇傭關系。不過，除了原來就在汽車租賃公司上班的司機，更多的易到司機是私家車主。他們主動找到易到，然后易到會為他們辦理相關手續。這些私家車主中又有不少是之前拉黑活的黑車司機。

7月29日，易到用車官網上掛出一則通知，“根據近期上海交管部門頒布的相關政策，易到積極配合，對接入平臺的車輛進行全面資質審核，以確保符合相關法規和政策要求”。

其實在北京市出臺《通知》之前，8月1日上海市也有兩個文件正式實施——《上海市查處車輛非法客運辦法》和《上海市查處非法客運若干規定》，明確規定，“利用互聯網網站、軟件工具等提供召車信息的服務商，應當遵守客運出租汽車調度服務規范，并向市交通行政管理部門提供客運服務駕駛員和車輛的信息”。

現在打開易到用車的APP，一個明顯的變化是，司機的基本信息會顯示所屬的租賃公司的名字以及司機所屬服務公司的名字。而這些在之前是不顯示的。

9月2日，PP租車、友友租車、凹凸租車、寶駕租車四家企業共同發起了“行業發展自律聯盟”，同時宣布將籌建P2P租車行業協會。此舉意在規范行業發展，另外，組成聯盟也是便于合力應對可能的政策風險。

對比對打車軟件的監管，應該說，政府部門對互聯網用車的態度還是友善的。目前并未有哪一家互聯網用車平臺被取締，包括易到用車在內的各類汽車共享APP仍然正常運作。

當然，對于一種新的行業模式，政府如果放任自流，反而也會害了它，適當監管，正確引導，其中度的把握很重要。互聯用車軟件能顯著提高車輛的利用效率，方便人們的日常出行，如果能將黑車司機納入這些平臺統一管理，使他們不至于脫離監管視線之外，不失為一件好事。

但對于出租車行業卻有可能影響甚大。正如Uber、Lyft目前在很多城市遭到抵制一樣，究其原因，除因現有法規相對新興用車模式滯后外，更重要的是因觸動了當地出租車行業的利益。

北京律協交通管理與運輸法律專業委員會秘書長黃海波認為：“如果允許私家車無序進入汽車租賃市場，必然會對出租車行業產生一定的影響，如果形成一定的規模，會與出租司機的利益產生實質沖突，存在被抵制的可能性很大。”

客觀來講，互聯網用車平臺的崛起的確蠶食了一部分傳統出租車行業及傳統汽車租賃行業的市場份額。現在來看，政府部門再次出臺新的監管政策，除了規范市場，也意在平衡各方利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