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清濤
學霸和學渣,哪個更有前途?
◎文/蘇清濤

在知識密集型、技術密集型行業和崗位上,“差學生”幾乎沒有立足之地,臉皮再厚也沒用。
朋友圈里好多人都在轉一篇文章《為什么壞學生最后都當了老板》,這跟前幾年流行的“好學生都是給差學生打工的”是一個調調,盡管我們都已審美疲勞了,但依然阻擋不了它們的繼續流傳。
對這種文章,不用看內容,只需看標題,就知道其荒謬之處在哪里了。
有的人,在傳播謬論時,特別喜歡混淆邏輯。比如,假定清華北大有幾個特別不學無術或運氣不好的學生,找不到工作,而某個沒有上過大學,從“搬磚屌絲”起家的人,最終創出了一番事業,這時候,這批人就得出“上清華北大沒有搬磚更容易成功”這樣一個結論。明明是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群中最漂亮的那只雞,可他們偏偏會據此說“鳳凰不如雞”。“讀書無用論”不就是在這個邏輯的指導下復活起來的嗎?
“差學生更容易當老板”,的確是曾經有過那么一個歷史時期的,但那是有著特殊的歷史條件的,以后很難再現。在當下及將來,“差學生”當老板,“好學生”打工的現象,還會繼續出現,但絕不會成為一個“普遍規律”。并且,在最頂尖級的富豪、企業家中,已經越來越難看到“差學生”的身影了。

蘇清濤:畢業于復旦大學歷史系,四川日報《新城鄉》雜志編輯,青年思想家。
對比一下改革開放以來的幾批企業家,我們就什么都清楚了。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剛開始,壓抑已久的需求一下子釋放出來了。由于市場供應匱乏,因此,基本上只要你能造得出產品,就能賣得出去,哪怕質量差一點也無所謂。
當時,市場上最緊缺的,基本都是一些低附加值的東西,不需要懂多高深的技術。而在當時,有知識的人,基本都在體制內有一份穩定而體面的職業,讓他們放棄“干部身份”去做一件沒有保障的事情,機會成本是巨大的;相比之下,那些沒知識的人,他們本來就沒有好工作,即便創業失敗了,也沒有多大損失,因此,反而更有魄力一些。這就是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那個年代,魯冠球、步鑫生、年廣久的崛起,締造了“不上大學也能有大前途”的神話。但總體上,這一批草莽英雄,他們的成功,主要得益于機遇和膽量,跟個人的知識沒有多大關系。
誠然,這批知識儲備不足的企業家,在創業之初,行動力很強,但如果后續的“補課”跟不上,一般都走不遠,甚至,還會死于他們的“膽大”。
身為襯衫廠廠長的步鑫生在被塑造成改革明星后,到處作報告,甚至到部隊、機關談改革……此后由于一系列決策失誤,1988年海鹽襯衫總廠資不抵債,步鑫生被免職。
而曾經顯赫一時的“傻子瓜子”年廣久,放在現在,他就是個個體戶。商界的思想家馮侖曾經質問:為什么近30年來他一直做不起來?馮侖后來也找到了答案:“我曾在一個電視節目中碰見過年廣久,主持人讓我們在題板上答題,那時我們才發現年廣久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字都不會寫。主持人問,改革這么多年,每個人的變化是什么。他說,我就是換了三次老婆,其他什么也沒變。”
“這樣一位資深的第一代民營企業家,近30年來,他的企業在組織上沒有任何變化,想法、觀念都沒變,你甚至會感覺時代停止了。”與年廣久的“三十年不變”相比,能成為“常青樹”的同齡人魯冠球,極富學習精神、反省能力,他甚至還堅持寫日記,不斷地總結、進步。只要有知名企業出現大起大落,他便找來該企業的所有資料,認真研究,總結經驗教訓。
與早期的創業者在沒有多少知識的情況下赤膊上陣,一番摸爬滾打形成自己的商業思想不同的是,80年代中后期的柳傳志、王文京、任正非,以及1992年前后那一批,大都是體制內的知識精英,眼界更開闊,他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有比較明確的方向。
這一批人,無論是文科生馮侖、陳東升、郭凡生,還是理科生柳傳志,都有著很好的人文素養,因而,比上一代企業家更擅長表達、擅長溝通,其中不少人還扮演著公共知識分子的角色,他們是比較有情懷的一代。總體上,這一代企業家特別擅長跟媒體打交道,往往是自己所在公司的精神領袖,他們的個人形象,同時就是企業的一種軟實力。
到2000年前后崛起的互聯網的一代,創業者們的教育背景就更好了,他們不少畢業于名校,有的還是海歸;并且,他們在創業不久就接受了風投的專業輔導。因此,這是典型的知識引領創業實踐的一代。
魯冠球那一代企業家的知識,起初,主要側重于“世事洞明”、“人情練達”;“92派”的知識,側重于宏觀視野,包括對各種政策、趨勢的熟悉;而互聯網精英這一代,因為行業的特殊性,從這一批中脫穎而出的大佬中,除了陳天橋、馬云和劉強東,基本都是理工科生,他們的知識優勢主要在于其專業性,甚至,他們自己就是這個領域的技術人才。對這個新領域的企業家來說,“關系”和資源并不那么重要,智商也許比情商更重要,你只要有好的商業模式、好的服務,就能取得成功。就如張朝陽和李彥宏,其實都是很內向的人,卻照樣能在這個領域內叱咤風云。
誠然,俞敏洪確實是個差學生,可人家是北大的差生。因此,這個時代的光環,基本上還是屬于學霸們的。
通過上面的分析可以發現,說“‘好學生’往往是給‘差學生’打工的”,荒唐之處在于:它把一些偶然現象的堆積當作規律然后做出一個表述很不準確的結論——個人認為是在“關系密集型”行業和崗位上,所謂的“差學生”更容易“成功”,但在知識密集型、技術密集型行業和崗位上,“差學生”幾乎就沒有立足之地,臉皮再厚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