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天籟

張燕峰

久居城市，每天清晨都依賴鬧鐘叫醒，鬧鐘的音樂千變萬化，甚為悅耳。多年未回老家，早晨在一陣公雞報曉聲中醒來，突然覺得是那樣的悅耳愜意，親切動人。仿佛一下子穿越到兒童時代。

童年時代，當我還在夢中酣睡的時候，隱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媽，為什么不多睡一會兒，干嗎起這樣早啊？”我的聲音含糊不清，夢中囈語一般。

“傻孩子，雞已叫了兩遍了。”媽媽邊穿衣服，邊嗔怪道。

啊，雞已經叫了！雖然非常困倦，眼睛還不能馬上睜開，但是卻不敢再貪睡了。身子在暖暖的被窩里蜷著，但耳朵卻聳了起來，我在側耳聆聽公雞的叫聲。

“咯咯嘍——咯咯嘍——”果然，遠遠傳來公雞的啼叫，聲音雖然遙遠，卻分外清晰，有著很強的穿透力。我想這雄雞的啼鳴聲一定穿過迷蒙的霧靄，劃破黎明前的黑暗，像一道彩虹，凌空飛過，飛到千村萬戶。于是千家萬家的公雞瞬間被喚醒了，幾十只幾百只公雞齊鳴，鳴聲嘹亮，匯成高亢昂揚的晨曲，像一首雄渾的大合唱，又像一曲激越的交響樂，洋溢著歡樂，喚人早起，催人奮進。

于是，再也不敢在被窩里蹉跎，趕快穿衣、洗臉，吃過早飯，就匆匆忙忙奔向學校了，一天緊張的學習生活就這樣開始了。而大人們呢，在公雞聲聲啼唱里，更是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和懈怠，他們或腳踩露珠或披著一身輕霜，就開始了辛勤的勞作，在田地里耕耘著明天的希望，也收割著美好的生活。

“雄雞一唱天下白”，雄雞是鄉間報曉的使者，是催人奮進的號角，在沒有鐘擺和手表的年代，雄雞在人們的生活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詩經·鄭風·女曰雞鳴》里，那妻子就是通過公雞的報曉來一再催促戀床的任公差的丈夫起床的。周武王滅商以后在《牧誓》里總結殷紂王滅亡的原因就說他“牝雞司晨”——用女人亂政，好比母雞報曉。可見公雞報曉是和人類始終伴隨的。因此，公雞總是受人尊崇的。古人甚至贊頌它有“五德”：“頭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敵在前敢斗，勇也；得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時，信也。”古往今來，“聞雞起舞”成就了多少英雄豪杰！

雞鳴是鄉村生活一景，它鐫刻在心底，清晰而深刻，是每個游子最鮮活最生動的記憶；雞鳴更是童年里最溫暖最動人的歌聲，隔著幾十年涼薄的歲月，深情回望，仍然覺得那是聽過的最美的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