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玫


很早醒來,很美的窗外。看不到太陽,卻看到緩緩升起的晨光。那是種令人神往的金色光芒,浸潤著波士頓安寧的早晨。慢慢地,遠遠近近的建筑發出光來,淺淺淡淡地閃出太陽一般的明媚。而此時寂靜的波士頓城,依舊沉睡在迷蒙的晨色中。
卻不再能離開那窗外的景象。天空被柔和地分割成不同的色彩,次第的,一層一層地,由紅到橙,再到淺黃,然后是綠,是漸漸變得明朗的蔚藍。這是我們居住的高樓林立的城市中,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景象。那是美到極致的一種天空的美,夢幻一般的,直到太陽像一輪金黃色的火球,從我們眼前躍然而起。于是遠處的樓宇像被點燃,那金色光暈一圈圈地向外散射,伴隨著煙囪冒出的裊裊白煙。
在美麗的清晨等待John來接我們。這將是我們單獨和John的一次出行,于是不禁心懷惴惴。但畢竟女兒要工作,便只能靠我簡單的英語來對付了。而此次John帶我們參觀的,偏偏是一處非常重要的地方。不知道為什么此前很多次住在波士頓,卻從來不曾拜謁過那座宏偉的建筑。
這一次是我提出的請求。或許就因為那座建筑是貝聿銘設計的。記得女兒十六歲時剛到波士頓,就來信說她看到了這座偉大的紀念堂。那恢宏的建筑坐落于大波士頓區一片寧靜的海灣,是的,那就是肯尼迪紀念堂,它準確的稱謂是“John.F.肯尼迪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
是的,肯尼迪的故事我們已經耳熟能詳。無論是他在美國歷史中的地位,還是他最終死于非命的傳奇。甚至他那些撲朔迷離的浪漫往事,他家人所延續的詭譎而不幸的人生。但無論怎樣他都是美國人心目中最偉大的總統之一,盡管他甚至不曾完成總統的任期。
記得第一次靠近這位總統是在1994年,踏上美利堅國土的第二天,我就在蕭瑟的秋雨中走進了華盛頓的阿靈頓國家公墓。在青草茵茵的山坡上,埋葬著這位美國的英雄。人們要走上很多層石階,才能抵達那片小小的長方形的由粗糙石塊拼合起來的墓地。美麗的杰奎琳也安葬于此,從此安靜地沉睡于總統身邊。肯尼迪家族并沒有因前第一夫人后來嫁給希臘船王而拒絕她死后回到肯尼迪的墓穴。他們知道杰奎琳是深愛肯尼迪的,她曾伴他度過了生命中最輝煌也最殘酷的日子。肯尼迪中彈時她就坐在他身邊,她始終把肯尼迪流血的頭顱抱在胸前,直到最后的一刻。肯尼迪墓前一束燃燒的火。那火永不熄滅,日日夜夜,無論刮風還是下雨。那光束就像燈塔,照耀著所有夜航的人。而墓的前方,是一座用大理石砌成的狹長的半圓形紀念碑。碑上散落的枯紅楓葉,裝點了鐫刻在石碑上的肯尼迪的名言。他說他要永遠保護人民的權利,這話也被鐫刻在了美國人民的心中。
然后是2005年拜訪了愛德華.肯尼迪在波士頓的參議員辦公室。那時候肯尼迪兄弟中這位碩果僅存的參議員依然健在,并以勇士的姿態堅守在民主政治的舞臺上。
愛德華·肯尼迪的辦公室坐落于波士頓市中心一座雄偉的建筑中。這里幾乎能看到波士頓的全景。參議員辦公室的首席秘書溫特森女士為我們講述窗外城市未來的景象,那時候“波士頓重建計劃”正在方興未艾的實施中。
參議員辦公室的陳設輕松隨意,讓你感受不到政治的殘酷和壓力。房間里擺滿了各種紀念品:家族的照片,精美的雕塑,當然離不開那兩位曾經聲名顯赫且影響深遠的兄長。除此還有橄欖球和高爾夫的用具,甚至肯尼迪家族老房子前古老的街燈。這種燈后來在肯尼迪圖書館里也曾看到。總之任何可以和肯尼迪這個姓氏聯系起來的物品,所有能表現出這個家族個性和歷史的遺存……
談到愛德華·肯尼迪時,溫特森女士無限感慨,她說肯尼迪一家個個都是“自由”的斗士,他們從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她說她已經60歲了,每天早上起來都不想再上班了,但只要想到愛德華還在那么堅定地為“自由”而戰,她便只有努力工作,鞠躬盡瘁了。
看到肯尼迪的女兒凱瑟琳·肯尼迪,是在2006年春天紐約“芭蕾演出季”的開幕式上。在美國芭蕾舞團經理人簡單的開場辭后,從幕布間請出的嘉賓就是凱瑟琳·肯尼迪。于群聲如波浪般此起彼伏,似乎人們所以來出席這個開幕式,僦是為了能一睹凱瑟琳的芳容。人們知道在每個春天芭蕾季開始時,她都一定會到場,也一定會上臺致辭的。
凱瑟琳一襲灰色長裙,依然肯尼迪家族的美麗,也依然對芭蕾始終不渝的熱愛。她溫婉的聲音響起,在劇場的大廳中回蕩。看著她,你會情不自禁地想到肯尼迪,想到他被刺殺的那一刻,甚至想到瑪麗蓮夢露,那些被世人傳說的風流。看著她,你還會想到她那位漂亮的母親,想到她和希臘船王的那段晦澀的婚姻。看著她,你還會想到墜落于馬薩葡萄園島附近海域的小肯尼迪,想到他駕駛的那架飛機,怎樣從冰冷的海水中打撈出來……難道這個輝煌的家族,就真的逃不出那神秘死亡的怪圈?
是的,凱瑟琳·肯尼迪就站在那里。在大都會歌劇院寧靜的幕布中央。她被耀眼的燈光照耀著,雍容優雅。一看便知是杰奎琳和肯尼迪的美麗孩子。如今她是這個家庭唯一的血脈了,所以人們愛她,寶貴她。人們愛她就如同愛她那像星團一般照耀美國的父親。
從波士頓沿公路—直向南,一路上不斷有前往J.F.肯尼迪圖書館的路標。于是用不著衛星導航,John又對波士頓大區爛熟于心。很快就看到了那片藍色海灣,便知道肯尼迪圖書館已近在眼前。
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座氣勢磅礴的建筑。以它卓爾不群的姿態佇立于藍色海岸。盡管在這蕭索的冬日,草坪樹木都已經枯萎。但那浩大的海灣、開闊的視野,還是讓我們慨嘆不已。據說這座建筑原本想建在肯尼迪出生的房子旁邊,但由于街道狹窄,又毗鄰城市的中心而最終放棄。爾后經過幾番認真比較,終于選定這片海灘。這里是經由肯尼迪本人認可的地方,1963年他就曾視察過這片海灘。不知道為什么直到1977年才破土動工,這時候肯尼迪已經去世14年了。是太過嚴謹和莊重?還是世事中的那些波瀾起伏?
在美國,為總統建立圖書館已成為某種制度。任何一屆總統卸任后,都將擁有他們的圖書館。而圖書館絕非顧名思義,無非是一個文化的稱謂。為歷任總統建立一個叫做圖書館或博物館的地方,其實不過是為了紀念他們在總統任上為國家做出的貢獻。于是當這項措施成為慣例,總統們往往上任伊始,就開始考慮他們自己的這座紀念性的建筑了。于是一些總統剛剛卸任,就開始建造他們的圖書館(就如同中國歷史上某些顯赫的君王,從一出生就開始建造他們的陵墓)。這些建筑大多建立于他們出生的城市,抑或他們曾長期生活工作過的地方。譬如里根的圖書館建在加州的群山中,而克林頓則選擇了他曾經長年供職的小石城。
瀕臨藍色海岸的是一座由白色混凝土和黑色玻璃結構的建筑,一望便知是貝聿銘的風格。盡管此前已在世界各地看到過很多貝聿銘的杰作,但匯集他作品最多的地方還是波士頓。單單為劍橋的母校麻省理工學院,他就設計了三座樓宇;為波士頓奉獻的那座新英格蘭地區最高建筑的約翰·漢考克塔,不僅能折射出這座城市的古老景觀,還成為這座城市標志性的建筑;在這里他還設計了藝術博物館古典主義大樓的西翼部分……
然后便是這座造型靈動的建筑了。黑色的玻璃幕墻朝向大海,背后是莊嚴的白色依托。盡管我們已經在照片中看到過它的恢宏,但是當它真的佇立在我們眼前,那壯麗的景象,還是讓我們震撼不已。
不知道肯尼迪家族為什么選擇了貝聿銘。而為美國最杰出的總統設計圖書館,也一定讓大師頗費心力。不過這時候貝聿銘設計的漢考克塔已赫然屹立于波士頓中心,而他為美國國家美術館設計的東館也正在建設中。他輝煌的建筑業績已經讓他成為世界上最顯赫的設計師,他參與到這座非凡建筑的設計中應該也是實至名歸。于是無論造型、色彩還是功能上,都是絕無僅有、令人耳目一新的。
在這座建筑中,貝聿銘使用了大量的幾何圖形。有方形的、圓形的、橢圓形以及三角形,將它們和諧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競也交相輝映,大氣磅礴。高挑的大廳其實就是黑色玻璃幕墻的部分。然而黑色只是外面的色彩,在大廳里面,卻是完全透明的。從這里看到的大海的顏色,是那種極為純正的蔚藍。這是為這座建筑專門定制的玻璃,同時也是貝聿銘最喜歡使用的建筑材料。在玻璃幕墻的里面,是用鋼架編織起來的堅固又能透視的網格。這個鋼架和玻璃組合起來的框架一直延伸到透明的屋頂,與白色混凝土建筑完美地膠合在一起。當年這一定是一個大膽而又充滿了創意的建筑理念,而1988年落成的盧浮宮玻璃金字塔,應該就是從這里獲得了延續。
肯尼迪圖書館落成于1979年,而密特朗的《大盧浮宮計劃》啟動于1981年。這時的漢考克塔、國家美術館東館以及肯尼迪圖書館都已相繼落成,法國建設部正是基于此請來了貝聿銘,而密特朗也才會力排眾議,最終選擇了貝大師的方案。
1963年4月20日的照片中,肯尼迪考察劍橋的這片海灣,就此將這里作為圖書館的首選之地。然而就在當年的11月25日,他便被至今撲朔迷離的兇手刺殺了。僅僅間隔了七個月。照片中,肯尼迪風流倜儻地站在海邊,指點著前方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那時候他一定想把總統的位子做到兩任,他知道他的美國人民無限熱愛他。而那一刻,他身后的諸多保鏢可謂虎視眈眈,背對著總統阻隔那些前來仰慕的民眾。但是在得克薩斯的達拉斯,他們的警戒卻難防屋頂上的刺客,眼看著車隊中的總統飲彈而亡。
或者就為了1963年的這次考察,肯尼迪圖書館如愿以償地建在了總統自己選定的土地上。此前這里曾是一片綠草茵茵的開闊海岸。愛德華.肯尼迪向包括杰奎琳在內的所有家族成員介紹這座建筑的規劃。不久后杰奎琳帶著她的一對兒女以及肯尼迪家族的眾多成員,出席了1977年6月12日的破土動工儀式。1979年10月20日圖書館建成,英俊的小肯尼迪出席了落成儀式,并代表整個家族在典禮上獻辭。
總之這座由無數杰出人物參與其中的博物館和他的主人同樣杰出。其間匯集諸多偉大的元素,它便也隨之偉大了起來。
挑高的大廳氣勢恢宏,在方格的鋼架后面就是藍天白云和湛藍的海。而這一天剛好天空晴朗,盡管刮著很冷的大西洋上的海風。在這個通透的與大自然連接在一起的方庭中央是從鋼架上垂落下來的那面巨大的美國旗。太陽將鋼架的影子灑落在星條旗上,那藍色、白色和紅色間,仿佛跳動著《星條旗永不落》的鏗鏘音符,白墻上赫然鐫刻著肯尼迪的就職演說辭。
在第一個一百天里
這些都不會被完成
在第一個一千天里
這些也不會被完成
但是
讓我們開始吧……
一走進博物館我們就直奔服務臺。一位溫文爾雅的老人迎候在那里。一看便知那是一位志愿者,在美國這種地方服務的,很多都是老年志愿者。John開始和那位老人友好地交談,說到了我們從中國來,說到了我們兩個家庭之間親人_般的友情,說到了女兒就讀的波士頓大學以及就職的PBS電視網,而其實我們知道John的意思,他就是想讓我們在這里看到更多的東西。
被“忽悠”的老者果然拿起電話,似乎是打給什么重要的人物。從他的表情中看出對方似乎認可了什么,于是老人放下電話時滿臉微笑。不久后一位中年婦女從走廊過來,顯然是專門為我們而來。她和John友好地交談著,不時地對我們點頭微笑。這位叫做斯帶希.貝德福德的女人質樸親善,目光中甚至有某種羞澀。她把我們帶到七樓,說這里通常是不對公眾開放的。
貝德福德女士用鑰匙打開七樓的這個房間。在這里,按一比一的比例復制了肯尼迪的客廳。事實上這是一間很小的 客廳,可以想見肯尼迪任總統時的美國還非常儉樸。房間里的擺設和從前一模一樣,最動人心魄的地方是那扇朝向大海的窗。湛藍的海水仿佛撲面而來,海灣的對面就是波士頓如今繁華的景象。而在這扇向海的窗臺上擺放的,是一尊肯尼迪頭部的青銅雕像。那雕像逼真而又充滿了感情。那是肯尼迪沉思的某個瞬間。他的目光朝向窗外遙遠的海灣。什么人如此創意將雕像擺放在這個位置上。于是這扇窗成為整間客廳中最感人也最令人神往的部分,甚至某種惋惜某種悲傷,而那僅僅是因為窗前的青銅雕像。
貝德福德女士認真地為我們講述房間里的故事,甚至每一件家具和總統的關系,每一幅畫像承載的歷史,每一張照片記錄的生命的歷程。看得出她對這里滿懷著深深的熱愛,對這里的每一件陳設都傾注了感情。為了讓我們能聽懂貝德福德的英語講解,John叫通了女兒的電話并開啟了擴音系統。他請貝德福德女士講給電話那端的女兒聽,再由女兒翻譯給我們。之后我告訴貝德福德女士,在中國,為了這位總統,我們不知已出版了多少關于他和他的家人的書。
然后是那個開闊的會議室。一些肯尼迪的家具在此陳列。墻上是一幅藍色海灣的長長壁畫。這幅畫此前曾裝飾著肯尼迪家的游泳池。那千帆競發的景象,那碧綠的藍,一望便知是馬塞諸塞州的美麗海岸。
然后貝德福德女士把我們送到樓下的展廳,她說接下來我們就可以自己參觀了。她說有很多和肯尼迪相關的活動將在這里舉行,所以她總是很繁忙。我們感謝她如此熱誠的接待,還有她不厭其煩的認真講解。相互告別時她給我她的名片。回家后我們才從名片上看到,原來她竟是肯尼迪圖書館和博物館的館長。我們竟是被館長接待并親自講解的,想起來真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她那么友好,那么由衷地盡職盡責,回到家,John立刻發去了一封感謝信。
樓下的展廳被切割成不同的單元。從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社會開始。然后是肯尼迪的總統競選,他和尼克松的電視辯論,以及宣布最后的選舉結果。接下來是輝煌的就職典禮,肯尼迪走進白宮的走廊。他任期中發生的各種事件,最重要的莫過于推動登月計劃、和赫魯曉夫握手并較勁,以及在越南問題上顯示的美國戰略意圖。而他向南越派遣的第一支特種部隊,被認為是越南戰爭開始的標志。直到1975年美軍撤出,西貢陷落,美國才最終走出越戰的泥潭。盡管最初援助南越的是艾森豪威爾,但肯尼迪還是難以逃脫始作俑者的干系。一些來自檔案館的解密文件,以及橢圓形辦公室的簡陋裝置。然后是禮儀和各種優雅的服飾。那是屬于杰奎琳肯尼迪的。單單是第一夫人的展廳就有三個,從那個騎馬的小姑娘,直到將肯尼迪流血的頭顱抱在懷中。她引領美國時尚的服裝被陳列在玻璃櫥窗里。從服裝的尺寸上可以判斷出杰奎琳的身型嬌小。但無論她結婚時的照片還是她服喪時的照片都那么美麗而優雅,光彩照人。她晚年甘愿做一名沉靜的編輯,并在這個崗位上長風而去。
肯尼迪的家族和家庭都有專門的展廳。從老肯尼迪的發家開始,到這個家庭的九個與眾不同的子女。伴隨著2009年參議員愛德華.肯尼迪的謝世,這個家族那一代的弟兄已全部亡逝,而他們每個人都為美國政治獻演了一段不朽的樂章。大兒子為國出征,魂斷疆場。肯尼迪血灑得克薩斯的首府達拉斯,也算是出師未捷,便為國捐軀了。羅伯特肯尼迪在競選美國總統時不幸身亡,而他的陵墓就在總統背后那片漫坡的青草中。愛德華為美國的未來可謂殫精竭慮,而他的參議員地位是誰也不能超越的。不會再有任何的家庭能像肯尼迪家族這般,把所有的兒子都奉獻給了這個國家。博物館為羅伯特肯尼迪復制了他的辦公室,設想不久后,也一定會為愛德華肯尼迪復制他在波士頓的那個辦公室。
肯尼迪留下了很多照片和電視的影像。這些資料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真實的總統。尤其那些工作時的影像,他和羅伯特一道走進來,坐下,轉身,那種目空一切的形象。這些影像極為真實地表現了肯尼迪當年的頤指氣使,自信得不得了的那種剛愎自用,什么也不在乎的傲慢神態,甚至流氓壞小子的那種風流倜儻。
展覽中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肯尼迪兄弟的那幅巨大的照片。約翰和羅伯特在白宮西翼的廊柱下商討國事,而照片的獨特之處在于畫面上只是兩個男人的背影。他們穿著同樣的黑色西裝,脖頸后同樣露出白色襯衫的衣領。兩個男人仿佛是被拷貝出來的,只有從身形和高矮上才能分清誰是總統,誰是部長。而他們是在邊走邊談的行進中,朝著花園里被太陽照亮的松樹林。
最后的一個展廳叫“1963年11月22日”。在一片黑色的幕布上,吊掛著當年各種各樣的電視機。每一個屏幕都在播報總統遇刺的消息,無論CNN,還是CBS,還是別的什么廣播公司。所有的電視節目主持人都在述說著事發現場的景況,也都在沉痛哀悼那個已一去不回的生命。
我站在那些屏幕前久久不愿離去。這是我停留最久的一個最令人傷痛的展廊。看著電視中不停播放的畫面,聽著播音員翻來覆去的描述,就仿佛置身于肯尼迪被刺的現場。那么多的保鏢護衛著他,為什么卻不能抵擋那罪惡的子彈。
到處的電視屏幕不停地放,不停地放,我便也一遍一遍地看著那些永遠在重復的畫面。看肯尼迪怎么應聲倒在杰奎琳身邊,看她那件被肯尼迪的鮮血染過的漂亮禮服。
登月在肯尼迪的生命中無疑占據了重要的位置,盡管人們至今對那次登月眾說紛紜。展廳里驕傲地展示著登月成功的照片,還陳列著宇航員登月時的特殊服裝。盡管阿波羅成功登月的1967年肯尼迪早已仙逝,但是誰都不會忘記他在1962年竭力推進的登月計劃。于是當人們不能接受總統突然死亡的噩耗,便將這位死于非命的英雄和登月聯系了起來。他們說,總統死后的阿波羅登月不是兩個人,而那個影子一般的登月者就是總統肯尼迪。所以在美國人民的心中,總統依然活著。只是他活在天上,活在月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