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亮

桂林

中秋節的晚上，月光如銀，靜靜地撒在大地上，十歲的小青一個人坐在院子里，默默地望著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發呆。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個中秋節小青沒看到爸爸媽媽了。

小青小時候常聽奶奶講，過中秋節的晚上，一個人在月亮底下，可以看到月亮上的嫦娥抱著玉兔在一旁邊看吳剛砍桂花樹邊和吳剛說話，就連砍樹的聲音都能聽得很清楚。

小青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可小青在葡萄樹下聽了很多年卻什么都沒聽到。

小青每年都在月亮下默默地許愿，她想讓月亮捎個話給爸爸媽媽，說她很聽話，人也長高了。可月亮總是高高地掛在天空，一副拒之千里的冷漠的表情，根本就不理小青。后來上學了小青才知道，那只不過是個傳說，其實月亮離地球遠著呢。

又大又圓的月亮只是靜靜地掛在天上，小青突然覺得在月光的照耀下心里很冷。

小青想著小時候爸爸媽媽在家的事情。

那是幾年前，小青還很小，媽媽每天下地干活總是帶著她，媽媽在忙著鋤地里的草，小青就在邊上逮螞蚱或蟈蟈玩兒，有時不知不覺就逮了很多，等跟媽媽一起回家后，媽媽把小青逮的蟈蟈放到火上烤熟了讓小青吃，那種香味小青直到現在一想起還流口水。

有一天，村里出去幾年的二蛋叔穿得很光鮮地從外面回來，帶回了許多好吃的東西。那是小青從來都沒見過和吃過的，也是小青爸爸媽媽沒吃過和沒見過的。小青嚷著要吃，爸爸媽媽只是嘆氣。

晚上，小青聽到媽媽對爸爸說，小青現在也長大了，以后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咱們不能老守著這幾畝薄地過日子，要不你跟二蛋一起出去打工，掙點錢咱先把房子翻蓋了。小青迷迷糊糊的沒聽清爸爸是怎么說的，反正秋收過后的中秋節，爸爸是在家里過的。過節那天媽媽做了很多菜，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喝酒喝飲料。吃完飯，還到月亮下看月亮，吃月餅吃糖饃，好熱鬧。第二天早上小青醒來后，就沒看見爸爸。媽媽說爸爸和二蛋叔一起去深圳打工了。從此，小青就知道有個地方叫深圳，離家很遠很遠。想爸爸的時候，小青就在有月亮的晚上一個人站在月亮下看月亮。

爸爸去深圳兩年后，帶回來一些錢，家里把土房子蓋成了平房。

再后來，媽媽也和爸爸一起去了深圳。小青和奶奶在家。

爸爸媽媽在外面打工，中秋節很少回家，連春節都回來得少了。想爸爸媽媽的時候，小青總是一個人站在月亮下，靜靜地看著月亮發呆。

小青心里明白，爸爸媽媽為了讓家里的生活過得好一些，和村里的很多人一起到很遠很遠的深圳去打工。小青很想知道爸爸媽媽在深圳過得好嗎？她想知道深圳那兒的月亮是不是和鄉下的月亮一樣圓。

今天又到了中秋節，小青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看月亮。藍藍的天上掛著圓圓的月亮，微風拂過，桂花的馨香直撲小青的鼻子，沁入她的心田，似夢似幻，小青感覺自己像嫦娥一樣手舞長袖飄飄蕩蕩地飛上了天，她翻山越嶺，在云霧繚繞的空中游來游去，她在尋找一個叫深圳的地方。啊，她終于找到了，她看見爸爸媽媽在高高的樓上正在拼命地砌墻，那樓一座比一座高。爸爸媽媽在深圳蓋了很多樓，但深圳的一塊磚也不屬于他們。小青很想大聲地喊爸爸媽媽，和他們說一會兒話。偏偏這時小青卻聽到奶奶在院子里喊她進屋睡覺的聲音。

小青極不情愿地往家走，不時地抬頭朝月亮望去。她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不是真的飛了起來，飛到了深圳，看到了爸爸媽媽。

小青拉著奶奶的手說：“奶奶，你說月亮都可以圓，人為什么不能團圓呢？”奶奶輕輕地嘆了口氣，用手摸了摸小青的頭。

其實，小青只想告訴奶奶，自己的心里有兩個月亮，一個是天上的月亮，一個是心里的月亮。天上的月亮每個月都有圓的時候，可自己心里的月亮卻有幾年都沒圓過了。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