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華人“政治捐款熱”

徐海靜　陳威華　陶短房

“澳大利亞政治捐款人，神秘華裔男子居榜首”。日前，一則關于2013-2014財年，華裔捐款人“大手筆”捐助澳大利亞工黨的新聞引起輿論關注。而之前澳洲《星島日報》也曾報道，悉尼華人林逸和兒子林尚景曾各自向工黨捐款5萬元，他們擁有的一家公司也向工黨捐款10萬元，林尚景并稱這“屬個人愛好，因母親喜歡工黨政策，因此捐錢給工黨”。

即便如此，記者了解“慷慨解囊”的海外華裔捐款人依然屬少數，而大多數華人對參與所在國政治捐款興致并不高，但就世界范圍來看，華人參政議政的主動性卻在增強。華人政治捐款對所在國的政治生態起到怎樣的作用？對海外華人來說又有怎樣的影響？

澳洲華裔熱衷政治捐款

不久前，澳大利亞選舉委員會公布了主要政黨在2013-2014年接受政治捐款的具體數字。這本來是選舉委員會每年的例行通報，但今年捐款大戶的名單上集中出現的華人姓名，卻引起媒體的注意。

2013年是澳大利亞的大選年。當年，工黨的陸克文東山再起，在黨內挑戰吉拉德成功，再登總理寶座。但在同年9月的大選中工黨落敗，自由黨——國家黨聯盟贏得選舉，上臺執政。

而在2013-2014年的捐贈者名單上，王子春（音譯）這個中國名字卻十分醒目，因為這個神秘人物是當年工黨最大的“金主”，向工黨捐贈了85萬澳元。這筆捐款，也是當年最大的一筆單筆政治捐款。這位捐款人在給選舉委員會填的表格中，留下的地址是中國國內某省會城市。

據了解，工黨前五位捐款人中，4人有中國背景。與王子春的神秘不同，第三大捐款人周澤榮博士是一位知名澳籍華人，他是以自己的公司——僑鑫集團的名義做出捐款。周澤榮是一位成功的地產商，在廣州擁有眾多房地產項目，他還涉足于傳媒業。周澤榮移民澳大利亞多年，與澳洲政壇主要政黨都關系密切。但在為工黨捐款的同時，他也為自由黨捐款。2013年自由黨贏得選舉執政后，總理阿博特還專門安排時間在辦公室里會見了周澤榮。

此外，排名第四的徐敬貴（音譯）向工黨捐贈40萬澳元，排名第五的澳星集團董事長姜兆慶組織的“創業澳洲杰出華裔商業精英獎”捐款26萬澳元。

一名正在調查華裔捐款人事件的澳大利亞記者稱，華裔社區進行政治捐款的情況以往也有，像周澤榮等人，長期與主要政黨保持密切關系。而2013-2014年度，華裔捐款情況比較突出，這與陸克文重當總理有很大關系。

據悉，在澳大利亞，政黨的募款活動很多，也不獨在競選期間才用。就在剛剛過去的上個周末，深陷執政危機的總理阿博特還出現在悉尼唐人街，參加本黨募捐活動。記者此前曾觀察過華人社團舉辦的此類活動。通常，活動以午宴或晚宴的形式在飯店舉行，捐款人以買宴會位子、甚至包桌的形式捐款。捐款多的可以被安排在主桌，與主要政黨人物同桌吃飯、聊天或者單獨合影。而花錢少的只能與其他人一起，同主要政黨人物照集體照。

記者聽聞一則軼事。前總理吉拉德曾有一個募捐活動，規模有四五十桌。活動準備階段，幾個華裔商人聽說后直接把四五十桌全部包了下來，并且把活動做成了他們與總理的專場見面會。

上述澳大利亞記者分析，在華人社區也不乏一些捐款者“拉大旗做虎皮”，通過捐款獲得與澳大利亞領導人的合影等“證據”，再拿著這些“證據”回到中國“秀”給他們在中國的商業伙伴看，用澳大利亞總理的形象為自己的信譽背書。

除了這些公開的募捐活動，政黨高層其實還有一些更私密的聚會，可以向企業家開放，但這種場合門檻更高，而且不是有錢就能參加，還必須有一定的人脈，能夠搭上關系才行。

巴西華人顧慮多

去年下半年，正值巴西選情如火如荼，一位巴西北部華僑向記者咨詢：當地州長競選連任，通過中間人與華人商會聯系，希望能夠捐款助選。這種事情華僑以前沒經歷過，需要怎么處理？

原來，競選連任的州長是阿拉伯后裔，得到阿拉伯商會大力支持。于是，阿拉伯商會負責人找到華人商會負責人，希望為州長競選出把力，金額多少沒關系。華人商會負責人一打聽：阿拉伯商會出資百萬，華人商會顯然湊不出這么高的金額，但出錢少了或不出錢，會不會將來有麻煩？因此，華人商會負責人陷入兩難境地。

表面上看起來競選一人一票，自己做主，是一個很民主的程序。但實際上，金錢能夠發揮的作用很大。如果缺乏競選經費難以深入基層，候選人的拉票效果就大打折扣。因此，巴西四年一次的大選除了拼政績，募捐也是各個候選人十分看重的事情。

為北部某政治家競選從事募捐的華裔負責人曾向記者透露，該州兩個州長候選人選前民調不相上下，接下來比的就是看誰的經費充足，能夠深入鄉鎮拉到每一張可能的選票。他說：“許多偏僻鄉村的選民其實不關心到底誰上臺，你要是有機會去他的村子舉行一場拉票活動，他就會把手里的票投給你。但如果你沒有經費前往那個村子，對不起，你就別指望在那個村里獲得選票。”

幾年前，一位僑資企業負責人向記者透露，每次巴西全國及市鎮選舉，他的企業都會向主要候選人捐款，尤其是執政的勞工黨候選人，這也是巴西企業的通行做法。所以，執政聯盟候選人的競選經費，通常都會比反對黨候選人的經費充足得多。

2014年大選之所以膠著，某種意義上也是在拼選舉經費。

據統計，競選連任的總統候選人迪爾瑪·羅塞夫，共獲得3.18億雷亞爾（1美元約合2.78雷亞爾）經費，而主要反對黨候選人阿埃西奧·內韋斯僅獲得2.01億雷亞爾，羅塞夫顯然比內韋斯更有財力開展拉票活動。

在這樣一種政治獻金氛圍下，華人比較集中的圣保羅，華人僑團為華裔候選人助選成為天經地義的事。2006年大選中，華裔威廉·巫在華人支持下，以11萬余張選票當選，成為巴西政壇首個華裔眾議員，一時被傳為佳話。在他四年任期中，威廉·巫事必躬親，成為那一屆眾議員中提案最多的一位，工作十分努力。他也積極利用自己作為眾議員的影響，為華人華僑做了不少貢獻。

其實捐與不捐，都受巴西法律保護。為羅塞夫競選捐款最多的某農工企業，最終還是沒有辦法阻止政府任命一位與該企業關系不睦的官員出任農業部長。而北部華僑朋友稱，盡管后來他們沒有捐款，而州長又獲得連任，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照舊，并沒受到來自連任州長的“政治迫害”。

加拿大華裔“看臉不看黨”

在加拿大，個人政治捐款是合法的，但只能捐給政黨，不能指定捐給個人。

去年加聯邦政府改革聯邦選舉法，原本個人政治捐款上限是1200加元/年（1加元約合4.87元人民幣），改革后提高到1500加元/年，但工會和企業禁止向聯邦、省級政黨捐款；省、市兩級規定則因地而異。

傳統上，加拿大華人平均收入狀況在少數族裔中屬于比較好的，但他們給人的印象是更關心生計、工作和買賣，對政治不愿過多關注。因此，華人在政治捐款方面手筆相對較小。

盡管如此，政黨和政治家不會放過任何募捐機會，煞費苦心地爭取華人社區政治捐款。他們在華人社區吸收募捐的辦法主要有很多種。

媒體和網絡廣告。主要政黨都會在媒體、網絡上不厭其煩打廣告爭取募捐，一些華文媒體上也會出現“洋政治家”的名字和身影。在加拿大華人較多的選區，即便毫無華裔血統的政治家往往也會起一個響亮的中文名字，如溫哥華市長羅品信是白人，前卑詩省長杜新志是印度裔等，其目的之一就是便于在華人社區募捐。

募捐信。如果某些華人主動或湊巧參加過某些政黨、政治家活動并留下電子郵箱，就可能定期收到以政黨或個人名義發來的勸捐郵件。記者參加過卑詩省新民主黨的一次活動，此后每周都能收到一份該黨的勸募信。

趕場走街。碰上一些特定契機（如選舉期間、各種華人活動節慶等），政黨、政客也會密集扎堆趕場，不厭其煩，不辭辛苦，在現場贈送小禮物，散發各種資料，登臺演說或互動，目的無非為多拉選票、募捐。

加拿大政治家、政黨和美國不同，他們募捐的方法很多時候并非直接“推銷”，而是勸人入黨，因為加拿大三級政黨都收黨費，而黨費是政黨、政治家的重要經費來源。不過政黨從黨費中提取支出有比例限制，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省、市鎮兩級，許多地方允許不持有加拿大國籍、但持有楓葉卡（永久居民）的外國移民享有選舉權（但不享有被選舉權），因此省、市兩級政黨、政治家常常不厭其煩地勸尚未入籍的華裔移民參加他們的黨，給他們捐款。

傳統上華人重商，因此偏商的聯邦自由黨和各省自由黨更受華人青睞。不過近些年這種情況有所改變，其它政黨也開始注重吸收華裔候選人和黨員，也因此拉到不少華裔的政治捐款。隨著華裔日漸關心政治，華裔政治捐款數量也在增加。但加拿大華裔“看人不看黨”的政治參與習慣很大程度上依然存在，不少華裔政治捐款者看哪個政治家“臉熟”就捐款給該政治家所屬政黨，而對該政黨的路線、綱領和傾向卻并不怎么關心。

（文據《國際先驅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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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