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明代瓷器與家具中線型上的共通性

趙士樟

摘要：瓷器與家具是兩個差異極為明顯的工藝美術部類，在明代這兩個部類都取得了輝煌的藝術成就。明代瓷器造型豐富，裝飾多樣。明家具更是在吸收借鑒以往歷朝家具制造經驗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的文人文化，形成獨具魅力的明式家具。線在明家具中，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和作用。本文將探討瓷器和家具造型中線型的共通性。兩者的線在外觀上有諸多的相似性，有相同的線的性格，以及由此而體現出的共同的文化內蘊，另外，從人機工程學的角度來審視二者在線上的處理，更有異曲同工之妙。

關鍵詞：明代瓷器;明代家具;線型

一、瓷器與家具線型概念的確定

在討論之前，我們有必要對二者線型的概念進行確定，瓷器與家具在造型上相比較，瓷器的線型簡單的多。它的線型是指正立面上的輪廓線。家具在空間上要比瓷器有更多的變化，它的線型除了造型的輪廓線外，還有家具部件所體現的線，它既是線，又是形（如官帽椅上的扶手）。

二、兩者線型在外觀上的相似性

瓷器的造型因不同時代，不同需要而有所變化。它的形成與發展既受功能的影響和制約，又與成型工藝有著非常直接的聯系。熟悉拉坯工藝的人都知道，要想拉一個坯體，首先得拉出一個直筒形，然后再根據造型的需要對這個直筒器施加一個力或抑或揚，千變萬化的形就這樣產生了。如果將坯體從正中剖開，你就會發現：千變萬化的形，主要是由器壁線型的改變來完成的，是由不同程度的線曲伸造成的。如柔美精巧的玉壺春，敦實厚重的天字罐，挺拔的梅瓶等，都是非常典型的“S”線型。明式家具是高型家具，主要有椅凳、桌案、床榻、柜架等。大多數的家具是起承載作用的，因此，家具的腿，成為至關重要的部位。家具的造型性格，空間的創造與腿的處理，密切相關。對于腿的線型的設計成為某些家具的重點，如幾、案、凳等。

在明式家具中有很多圓形器具，如香幾，香幾多為三足、五足;有束腰，其線型多為“S”型和“C”型。足下有托，起到聚斂足的作用。在形式感上，托板收攏了向下的足，產生一股向上的沖力，整個造型顯得挺拔而有力。香幾因高度與腹徑之比的不同，形成各種體態造型。在明式典型器物中，蓋瓶和天字罐與香幾的線型極為相似。成化、正德時期的天字罐體態端莊，“S”型的曲線，短頸，肩部豐滿。從肩以上到蓋紐逐級收攏，紐在這里形成高屋建瓴之勢。嘉靖、隆慶、萬歷時期流行的提梁壺，與天字罐有不解之緣。它是在天字罐的基礎上改進而來，與天字罐相比較，提梁壺的腹底比例略小，線型彈性小，有一種敦實的感覺。除了這種圓形的幾、敦以外，方凳、炕桌、床榻腿的線型也具有類似的特征。

三、從人機工程學的角度審視二者的線型

明瓷與家具的線型很符合人機工程學的設計。這似乎與明代哲學思想的影響有關。在明代，哲學上以王陽明為代表的知行合一學說得到發展，以王廷相、王艮、李贄為代表的實學興起。王廷相主張“實歷”，王守仁主張“格物”，王艮提出“百姓日用即道”，宋應星提出“鄙薄空談命理，重視實踐”的觀點，這些思想觀點必然會影響到工藝美術的風格與發展。

在瓷器方面，正德碗的線型是功能與審美于一體的典范之作。這種碗式創于宣德朝，正德時期流行起來，直到現在，這種優美線型的碗仍在使用。它的特點在與口沿外撇、腹部寬深，在外觀上顯得端重而又實用。外撇的口沿有很好的隔熱作用，便于端拿。碗的口徑與高度比例合適，外撇的“S”線型便于碗中之物的傾倒。正德碗是審美與實用完美結合的代表作。

在明式家具中，這種例子還有很多。在明椅中，不論是圈椅、官帽椅還是燈掛椅，都有優美的曲線的背板。在功能方面，它的線型與人的背線型相符，使座在椅上的人有一個舒適的依靠。在審美上，柔和的曲線與中國書法“一波三折”有異曲同工之妙。寬大的體面，形成椅子上部的一筆重墨，在濃淡相宜的畫面中起到襯托作用，它與兩側的立柱相映，使得立柱的線型更加遒勁、圓潤。在椅子扶手的處理上，圓潤的截面與“S”型曲線相配合，形成簡潔流暢挺拔優美而富有彈性的線。明椅的搭腦的處理是方便人的頭部的搭靠，其線型變化豐富，或翹或垂，或抑或傾，或出或收，或進或曲，或剛或柔，都各具神韻。

四、二者線型體現出相同的文化內涵

含蓄內向，是中國傳統文化之中根深蒂固的特性，是長期深受儒家思想道德觀念束約和影響的結果。孔子提出的“內省”的為人處世修養方式，倡導“仁”、“忍”以及“和為貴”的中庸思想，成為中國古代為人處世的道德規范。在明家具中，無論是從整體造型還是到構件加工、裝飾的技法，材料的處理，蘊含著這種含蓄內向的文化意味，如構件的邊角所做的圓形處理，即所謂的“倒棱”。明式扶手椅，造型勁健挺拔，椅盤上的主要構件幾乎找不到一寸完全是直的。方中有圓，直中有曲，寓剛于柔，以體現委婉含蓄之美。在明瓷造型上，同樣體現出了這種委婉與含蓄。如永樂宣德時期的扁瓶，此器型是由外域引入。它由一較直的頸與扁圓的腹體結合而成，整個線型方圓相濟。“崇尚自然”也體現在明式家具上。不少明式家具為追求含蓄、圓渾和完整，不吝惜木材，精心選材制作，整體形象猶如一木生成，渾然一體。在裝飾上充分體現木質材料自然的色澤紋理，在一些桌、榻、屏風、幾、案的體面上還鑲嵌紋理自然生動的大理石，與木質的自然紋理，相得益彰，為家具增添了天然的情趣和別有風采的畫意。

五、結語

對于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展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明代瓷器與家具設計繼承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結合“以人為本”的設計思想，為我們留下光輝燦爛的藝術成就。在今天，對于繼承和發展中國優秀傳統文化顯得猶為重要。同時對于日用陶瓷的形態上的選擇往往是與其它生活身邊的有一定的相通性。陶瓷的造型設計不僅僅是憑空的想象，更多的是同其它設計相結合的，而對于從傳統文化中提取元素也是一種值得思考的設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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