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芳
摘要:本文從語言的變異性出發,剖析中學語文課《望天樹》中的語言藝術性,從而使教此文時有更多的啟發。
關鍵詞:望天樹;語言變異;語言藝術
文字的能量比人類的腦洞力量還要大,文字的動感組合構成了一幅幅文學的春景,春意盎然!創新不僅發生在科學界,在文學界也有自己獨特的組合創新,比如今天我們將分析的《望天樹》中的語言變異性,就是一種文字新組合,也可以說是一位作者利用文字表達的新的世界認知,十分新穎。從更加專業的角度來說,文學語言的變異性是和全民語言的常規用法相對而言的,二者相對立又相統一的。所謂變異是指在一定的語境下,把語音、詞匯、語法作超常的搭配與使用,打破常規的搭配使得詞匯發揮出更大的意義。
《望天樹》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喬傳藻先生。兒童文學,一種非常特別的文學類別。一篇很好的兒童文學作品,既要表達深刻樸實的道理,又要借助有趣淺顯的語言,同時還要足夠吸引“兒童”這一類人群。喬傳藻先生的《望天樹》一文就展現得非常好!他是這樣形容望天樹的生命的:
“終于,你從野牛的足跡里冒出了生命的嫩芽。”
“初涉人世,你只有松毛尖尖大小。”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作者的思維:他看到了一方土下的野牛的腳印,聯想到了望天樹的種子被野牛的“足跡”踩得更深了。但是望天樹堅強不屈、生命頑強,所以即使被野牛踩踏,也能從踏緊的泥土中破土而出!至于“初涉人世”,望天樹,此時被作者比喻為一個剛剛降生世間的嬰兒。作者的思維之靈動,我們可以從一個小小的擬人手法中看出。這還不是最經典的例子,語言的靈活搭配還沒有那么“跳躍”。
語言本身的非系統性就為文學語言的變異提供了物質上的可能。筆尖隨著千變萬化的情感而動,每一個美妙和出乎意料的搭配都呈現出作者對所要描寫的事物最真摯和貼切的感情。
“高傲的野葵花用沉默來輕視你”
“它們絕不向比自己低矮的植物致敬”
“你更喜歡在自家的葉芽上,端著比花還好看的陽光”
“陽光也有被折斷的時候”
…
讓我們來看看自然界這些“木頭人”是怎么在作者筆下活得火花四射的:野葵花也有自己的高傲的脾氣,葵花一直追逐太陽的模樣可以被形容為一直抬頭挺胸的高傲。既然高傲了,那么高冷的態度是必須的,那么沉默地輕視望天樹就順理成章了!花兒的生存規矩,絕不向低矮的植物“看齊”,這所謂的植物向上爭取陽光雨露的自然法則被作者寫成“不向比自己低矮的植物致敬”。陽光,我們經常是“灑滿陽光”、“陽光四射”等,在作者手里,陽光被望天樹“端著”,顯得望天樹十分珍惜陽光的饋贈,用虔誠又小心翼翼地態度來對待陽光。“比花還好看的陽光”,陽光一般是曬的,不曬的,燦爛的等等。“好看的陽光”,頓時讓我們覺得這個陽光是多么的溫暖,對望天樹來說是多么的珍稀和難得,望天樹才會覺得自己擁有陽光是比擁有花香更幸福的事情!
一篇文章,需要語言的藝術來承載豐富的感情信息!而藝術語言不是能夠隨隨便便承載語言信息的,是需要一個最關鍵的條件,那就是語境。語境就是使用語言的具體環境。它是藝術語言存在的基礎,沒有語境就不可能有藝術語言的存在。語境可從不同的角度對它進行分類。一般可把它分為狹義語境和廣義語境,也叫小語境和大語境。小語境是指文章上下文或者口語前后語所形成的語言環境,大語境是指語言表達時具體的社會環境和言語環境,一般來講,大語境和小語境有相對的獨立性,但是,由于大語境糅合著時代的、社會的、民族的、階級的等因素,所以,它往往制約著小語境。作者喬傳藻是一位兒童文學家,那么他的閱讀對象就是兒童。這群特殊的讀者決定了文章的語境。語境且不說整個內容是什么樣子的,單單是語言運用方面,就受到了一定限制。如果你寫成了政治評論類的文章,在兒童看來,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所以,喬傳藻先生在這方面做得非常到位。他成功地利用了兒童心理學的特點,大量運用擬人擬態的手法、在活潑有趣的語言環境中,講述一棵望天樹長成參天大樹的經歷!
“白天,云彩搭在你的肩頭;夜晚,你直接從星空接收露珠。”
“因為,只有你的樹梢,能夠聽見藍天和太陽的對話,聽見云彩擦拭星球的聲音。”
要怎么樣來描述望天樹不同于其他熱帶雨林植物的“高”呢?作者不寫數字,不用繁多的形容詞,而是讓望天樹和“云彩”、“星空”、“藍天”、“太陽”、“星球”直接比較。那么緊緊是簡單的比較,豈不是太沒創意啦?!望天樹沒有和他們比較,而是和他們“打成一片”,成為了好朋友。這才符合兒童的心理思維。于是,有了云彩像朋友一樣,將手搭在望天樹的肩膀上,云彩有手嗎?有的,在作者的藝術語言里、在兒童的思維里,云彩絕對有手。于是,有了星空吐出露珠給望天樹直接飲用,他們是如此的和諧,就像母親和孩子。藍天和太陽都在靜靜地聊天,聊著穹頂之下人類的每一件事情,望天樹都能聽到。云朵和地球,現在我們應該說是霧霾和地球相互摩擦的聲音,望天樹聽得真真兒的!孩子喜歡這樣的想象,而且覺得那是可能的,大人也喜歡這樣的想象,而且覺得那是自己想象不到的。
作為自然界的物質,一般來講都具有兩種價值:一種是實用價值,一種是審美價值。實用價值是客觀存在的,審美價值卻是由情感激活的。如望天樹,生物學家往往是從生物學上對它進行認知,它是證明中國云南是熱帶雨林的有力證據;生態學家是從自然平衡的角度對它進行認知,如果沒有望天樹甚至是整個龍腦香科,那么熱帶雨林中的生物鏈將會遭到一定改變或者是自然狀態失去平衡;醫學家是從它的藥用角度去對它進行認知,龍腦香畢竟是一種安神益氣的好香料。這些都是從實用的角度對它進行評價和定義,或者說是從科學的角度去對它認知。但是創造藝術語言的藝術家卻不同。那么,讓我們閉上眼睛,一起來聞聞喬傳藻是怎么來認知望天樹的!
陽光,這是你向上生長的坐標;你要按照光的挺直來完成自己的形象。
沒有。信念是你的糧食。
你在最嚴峻的日子抽出了新枝,你在霉腐的暗影里綻開綠芽;你在砭損肌骨的冷霧中,挺直了細瘦的腰身。你呀,你對藍天的忠誠與對陰影的蔑視是一樣地堅決!
在你的成長過程里,簡直看不到委屈留下的痕跡。你深深懂得,心里的委屈郁積得多了,他會挽成疙瘩、扭彎樹身呀!
這一句句的望天樹禮贊,為什么具有感人的魅力?這就是作者從美學價值上對望天樹的認知。從對中國藝術語言的綜合研究來看,中國藝術語言雖然變化多樣,使出各種不同的面孔來傳達情感,但事實上,只要我們認真分析,就會發現這些藝術語言的后面沉積著特定的心理內容。它們負載著民族的情感體驗的類型或者模式,這就是原型意象。“向上”、“挺直”、“信念是望天樹的糧食”、“成長的過程里看不到委屈留下的痕跡”、“你蔑視陰影,忠實于藍天”、“你不將委屈化為人生路上的絆腳石”,這一刻我們忽略作者信手拈來的詞匯超常搭配,我們只沉浸式地感受作者潛心想給大家傳達的望天樹精神:奮發向上,百折不撓。望天樹長大了的時候,再回頭看看曾經嘲笑過你的“野葵花”,曾經為你跌下山崖做出貢獻的“馬鹿”,曾經把你的種子扣在腳掌下的“野牛”,最困難時整日籠罩著你的“陰霾”,你,都看不到他們了。因為他們,太矮小了。
于是,我們又可以從望天樹的美麗結局中看到另一種哲學,曾經的苦難,在最后的輝煌面前,都將一文不值!
望天樹還不是最經典的或者說是非常通用以及得到廣大人民群眾認可的一個原型意象,但是它所承載著的民族情緒和精神,和許多意象非常相似:白楊樹,在矛盾寫的《白楊禮贊》里,從某種分類上來說,和《望天樹》是同一類型的文學作品,都是借助一棵樹來傳贊一種精神。木棉花,在舒婷的詩中,也有堅強不屈、獨立忠貞的精神傳播著。在中國文學史上,還有許許多多類似的意象,他們都是文學史上的不可或缺的藝術符號。
語言的藝術性,既可以從語言本身的結構進行分析,也可以從整個文章語境進行分析,其實我個人覺得這篇文章的最大藝術亮點,在于它渾身閃爍著望天樹的精神!這就是語言的藝術,這就是藝術的語言。語言是真正的武林高手,雖不見其真身,卻利過刀尖,亮過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