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麗
【摘要】2015年電影版的《狼圖騰》又一次引發了人們的“狼性探討”。故事中的“狼性”喚醒了人們長期被壓抑的原始野性,讓人們重新認識狼,重新定位狼的形象和狼的精神。《狼圖騰》暢銷背后,是萬物對立統一文化生態理念的張揚;是人性貪婪、愚昧、無知本質的深刻剖析;更是人類生存價值的追問及思考。
【關鍵詞】《狼圖騰》;文化生態理念;人性反思;生存價值
隨著全球氣候變暖、資源短缺各種生存危機的加劇,探討人與萬物關系的生態理念應運而生,《狼圖騰》作為一部極具生態理念的作品,賦予其人性光輝,進一步強調人與萬物對立統一的生態理念,通過草原的惡化深刻諷刺了人性的貪婪、無情、自私的本質,通過人狼相生相克的關系,展現人類對生存價值不斷迷失、尋找的歷程。《狼圖騰》所呈現出來的狼意象和狼性精神,使我們可以重新審視中華民族的圖騰文化,不僅引發我們關于生態哲學和生存哲學的雙重思考;也使我們從歷史角度和文化角度去理解狼文化的內涵,讓我們深刻意識到狼與人、人與萬物的關系;除此之外,《狼圖騰》中所描寫的有關草原風俗文化、蒼涼風光對人性格的無情諷刺以及對蒙古文化的贊揚,都對我們的心靈造成了強烈的沖擊。
文化生態理念下人狼關系的歷史視角
人與狼的斗爭有著悠久的歷史,《聊齋志異》中曾多次提到狼的陰險狡詐“少時,一狼徑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1]有關狼與人的爭斗描述在賈平凹的《懷念狼》中也比比皆是一一“匪亂和狼災毀滅了一個縣城……但狼的野蠻、兇殘對血肉的追逐卻不斷地像釘子一樣在人們的意識里一寸一寸往深處鉆。它們的惡名就這樣昭著著”。[2]然而,漫長的歷史進程下,多方面因素的變化,人們某一天突然發現:我們長久憎恨的狼瀕臨滅絕了,這似乎是個很嚴重的事情。人們猶如“套中人”一般,惶惶不可終日,之所以這樣似乎是因為人與動物的關系可以揭示出人身上所表現出來的獸性及動物身上所具有的人性。從本質上說,萬物共同構成一個優越的生態系統,在這種結構中,所有的生物都是相依相存、共同發展的。所以人和自然應該和諧統一,只有自然和各種各樣的動物和植物都保持平衡,才能使一切處于和諧的狀態,在這種生態系統中,一旦某些物種的數量過多或瀕危將會導致整個生態系統失去平衡。有些專家學者認為把狼的驍勇善戰、血腥暴力和人的血氣方剛、拼搏進取劃等號,顯然這是片面的想法,我們所宣揚的狼的精神并不是狼的嗜血,而是它們團結、堅韌的自然品格,在惡劣的環境下需要狼勇猛堅毅的性格,狼作為自然的一部分,理應受到尊敬和崇拜。畢竟,“草原上,誰活著都不容易,誰給誰都得留條活路。”[3]人類的生存需要“潘多拉之盒”。在“狼性”背后是人性地關注,它是人們在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發揮出自己本性的現實需要,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對傳統文化的挑戰,是人類文明想要繼續前行的必然趨勢。從不同形式的《狼圖騰》,我們可以從中看出作家、導演們對生態以及自然、文明發展未來的憂思。事實上,人們對狼性的不同解讀代表著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判斷,這種判斷猶如一把雙刃劍對整個社會乃至現代文明的發展有著重要的導向作用。
文化生態理念下人狼關系的道家視角
道家思想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樹立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核心思想,主張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至高理想。道家一直相信自然無為,即就老子所說的:“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看似無為,實乃大有作為。說天道無為,是因為“道”-自然萬物自有其發展運行的規律,“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人應順應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讓一切歸于自然的同時又符合一定事物整體性的目的和人的某種社會目的。畢竟,啟蒙的目的既然是消除蒙昧,那么現世的一切根基就不能來自天啟。還是自然的人,人來之于自然,最后也必將復歸自然。[4]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講,自然即無為也。“道法自然”是道家自然觀的基本命題,它不僅奠定了道家自然哲學的基礎,而且還影響到了道家生態審美智慧的行為原則和實踐要求。在蒙古草原,草和草原是大命,剩下的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活命,連狼和人都是小命……把草原的大命殺死了,草原上的小命全都沒命!根據復雜性科學原理,人的小生境其實是宇宙環境的一個全息過程,是一個有機的生命體。[5]
文化生態理念下人狼斗爭歷程中人類生存價值的“自我迷失”
《狼圖騰》中狼的形象,己經成為人性和人格力量的象征,他把自我存在問題的探究伸向了理性化的高度。寫狼、寫人性、寫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揭示出現代人的生存狀態、生存困境、哲學思考精神的自我歸因。
《狼圖騰》對人類環境的關注是以悲情或者對社會懷疑的方式表達出來的,小說中無論是巴圖、老阿爸的天葬,還是打狼過程中牧民們對騰格里的祈禱,無不顯示出他們對現代文明的無奈與掙扎。戈斯邁殺死小狼時,痛苦的淚水,沙次楞獵殺狼時,迷茫的眼神——無不昭示著他們無法接受命運安排時的自欺欺人,從另一層面說這正是他們牧民身份的喪失、狼性崇拜的剝奪、傳統草原文化的消失。故事悲哀就在于他們無法割舍“狼圖騰”,當狼被大肆殺戮、最后一片圣地---天鵝湖被破壞,毒藥、炸藥的大規模應用,使他們備受刺激。草原的急劇退化,狼的大規模減少,一遍遍提示著當前的失落,一種自我精神世界的失落。
反觀自身,在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我們又用什么樣的精神寄托來證明自己沒有沒落,從而來展現自己存在的意義呢?隨著年歲漸長,我們越發對這個世界充滿恐懼、彷徨,最后自己也弄不明白是因為年齡所致,還是閱讀了太多戰爭災荒和高科技成果的新聞報道,以致于最終諸如“我是誰”之問題也難以回答。正是因為對世界無法抗拒的生命恐懼感,迫使蒙古人加強了對生命的對抗力,他們不僅將狼當作將軍、師傅、精神寄托,更將其看作人的對立面與曾經、逝去、消亡密切相關。“作為一種生命,人需要一種對抗性的東西,人是在與狼的爭斗中成為的人的,狼的消失使人陷入慌恐、孤獨、衰弱,乃至于死亡的境地,人見了狼是不能不打的,這就是人。但人又不能沒有了狼,這就又是人。”[4]我們在獵殺狼中不斷發泄自己對世界的不滿,對命運的抗爭,從傷害狼中,找尋自我存在感。恰如馬丁.布伯《我與你》中所講述“人筑居于‘它之世界。這意思是:為了自我生存及需要,人必須把他周圍的在者-其他人、生靈萬物-都當作與‘我相分離的對象,與我相對立的客體,通過對他們的經驗而獲致關于他們的知識,再假手知識以使其為我所用。”[5]“我與它”的對立,進而招致,與我相關聯的一切在者都淪為了我的經驗、利用的對象,滿足我私利的工具。
文化生態理念下圖騰崇拜中生存價值的“自我追尋”
事實上,我們崇拜狼,無非是對失去自我的一種追尋,只要我們沒有找回失去的自我,我們就會“崇拜”,也會不斷的仿徨無助。圖騰的實質就是被精神化、抽象化、神化并打上人類精神烙印。[6]我們可以從神秘的圖騰中看到一個民族在歷史上的生存發展軌跡,看到人類在面對自然之時的競爭與掙扎、奮斗與學習,在汲取自然恩惠的同時又不斷的尋求與自然的和諧統一,為自己的生存創造一個良好的生態環境。“崇拜”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本性,它包含了人生百態。無論是開心還是痛苦,人總是需要點“什么東西”來支撐著自己寄居在至大無外的永恒宇宙中。“狼圖騰”是對“英雄時代”終結的吶喊,是“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悲哀與無奈。面對生存和精神雙層方面的困境,我們有的只是無奈與尷尬。我們“崇拜”,“崇拜”那些已經或即將逝去的東西,在無垠時間流程中反思生存的意義,促使人超脫身內卑下的欲求,透破功名利祿的束縛,達到“不為形役”之境地,實現人與萬物的和諧共存。
參考文獻:
[1]蒲松齡.聊齋志異:狼三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2]賈平凹.懷念狼[M].北京:京華出版社.2000年
[3]姜戎.狼圖騰[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
[4]賈平凹.我為什么這樣寫懷念狼?[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5](德)馬丁.布伯 著.陳維綱譯.我與你[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6.
[6]孫毅.論狼意象的文化內涵—以《懷念狼》和《狼圖騰》為中心[C].20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