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英勇勛章：英雄的另一種詮釋

賀文

摘 要：英雄不需要驚天動地，《紅色英勇勛章》通過小人物亨利在一場平淡無奇的戰爭中實現了自我認知和自我蛻變，和平地面對自我、面對死亡，并最終實現自我價值的過程，詮釋了英雄的另一種形式。

關鍵詞：紅色英勇勛章；英雄主義

斯蒂芬·克萊恩是美國文學史自然主義時期最優秀的作家之一，盡管創作生涯僅有七八年，其作品卻對19世紀末的美國文學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作為美國自然主義的先驅，他為90年代美學運動提供了一個新的方向和動力。

一、《紅色英勇勛章》與約翰·坎貝爾的英雄模式

人們看到《紅色英雄勛章》，總習慣于將它歸類為自然主義、戰爭題材，而忽視了其中英雄主義的元素。《紅色英勇勛章》是一部以南北戰爭為背景的小說，與其他戰爭題材的作品不同的是，這部小說并不鋪陳宏大的戰爭場面，而是站在小人物立場上描述了一名普通士兵在戰爭前后成長歷程。斯蒂芬·克萊恩出生時，南北戰爭已經結束。在作品《紅色英雄勛章》中，他以自己從未參加過的戰爭為背景塑造了一個完全虛構的人物，亨利·弗萊明，其創作過程無疑受到當時美國英雄主義風潮影響。

約翰·坎貝爾曾在《千面英雄》中提到，"英雄是那些能夠了解，接受進而克服自己命運挑戰的人"。從古希臘神話到如今的好萊塢大片，英雄的形態雖然千差萬別，但過濾掉古今中外不同的文化差異來看，英雄的成長總有著驚人的類似。那些最終戰勝了自我、成為自身命運主宰的英雄們無一不經歷了一段召喚-啟程-歷險-歸返的過程。英雄們從日常生活中脫離出來進入到未知的世界，在神秘的歷險過程中英雄們與各種不可思議的超自然體相遇，逐漸開始思考個人與命運、個人與浩瀚宇宙的關系，歷經完整的循環后最終取得自我勝利的英雄們無一例外對這一命題取得了明晰的見解，并從而達到了個人與命運之間的微妙平衡。從這一意義上來講，《紅色英勇勛章》算得上另一種形式的英雄主義小說。

二、神秘的召喚與英雄啟程

亨利出生于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受當時風氣影響對參軍有著濃烈的向往。上陣殺敵保衛國家成就自我的沖動時刻召喚著他，盡管母親極力反對，他還是對于那種“膽小怯懦”做了堅定的反抗。征兵團經過鎮上時他迫不及待地報了名，對母親的勸導來了個先斬后奏。坎貝爾說，英雄們展開歷險的開端通常來自于一次大錯，代表著黑暗勢力的沼澤、黑森林以及令人憎惡而無法擺脫的命運的引力橫在未啟蒙的英雄面前，迫使他必須穿過荊棘打破壁壘才能沖出黑暗摘到光明的桂冠。對于亨利來說，戰爭一開始就是和沉甸甸的王冠、高聳的城堡相聯系的，令人熱血沸騰。參加戰爭、在橫掃的戰火建立功勛成為心中一個持久而強烈的英雄夢想，將他的精神從安逸單調的農場轉移到一個未知的領域。最終他跟隨了神秘的召喚。

三、英雄的自我發現與自我認識

英雄在歷險過程中飽經磨難，不管結局如何，期間總是屢經險境取得勝利。典型的英雄式冒險如伊阿宋穿越大海、殺死神牛、斬獵火龍，順帶還截獲了美狄亞的愛情，最終取得金羊毛贏得歷險的勝利；阿喀琉斯在特洛伊戰爭中殺敵無數、屢次使希臘軍團反敗為勝最終被飛箭射中腳踝而死…《紅色英勇勛章》中，亨利也渴望錯綜復雜的冒險情節。然而事實上——參軍幾個月來，他們始終駐扎一處與敵軍對峙，耳聽遠方戰火連連，自己的軍團毫無戰斗跡象。而終于戰斗開始了，亨利卻做出了與臆想中截然相反的舉動——從戰斗的消息一開始他就莫名地恐慌，到了真正上戰場的時刻，他竟逃跑了。但正是逃跑這一舉動引發了亨利的深思。他開始思考戰爭的意義，并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對死亡的恐懼，而——自我發現和自我認識恰恰是英雄成長的內在誘因。

四、英雄的蛻變

坎貝爾的英雄模型中，英雄總要通過各式各樣的關卡、在痛苦和磨難中完成自身的蛻變。亨利的苦難不是來源于敵人，而是來自自身良心的折磨。所有人都在談論戰爭多么激烈、自己在戰場多么英勇，群情亢奮的狀態讓逃跑后的亨利滿心羞愧。在歸隊的途中亨利經歷了一系列的心理變化過程：剛逃跑時向一只快樂的松鼠丟一枚松果，松鼠發現危險撒腿就跑——大自然的啟示似乎證實了他的逃跑是情有可原的；中途遇見自己的朋友兼戰友、身負重傷的吉姆·康克林，并目睹了他的死亡——吉姆的死像一個象征儀式，亨利開始對戰爭產生質疑；為了搞清楚第一手情報，他在戰斗前線不斷觀望——他尚未丟棄對勝利的渴望；他后悔于自己沒有在戰斗中受傷，渴望著像別的負傷的同伴一樣得到一個“紅色英勇勛章”——對英雄成就的渴望已經漸漸占了上風；他被槍托打中，受到襤褸兵的殷勤照顧——他開始體驗到英雄的待遇；他無意間聽到軍官們談話，稱他們的軍團為無能的“趕騾工”“挖泥工”——內心的英雄欲望被點燃；最后的戰場上，他勇猛無畏地扛著旗幟向敵軍沖鋒——一腔英雄熱血已經完全戰勝了對死亡恐懼。

英雄總是以目睹自己內心敬仰的大人物為理想犧牲，開始一段艱難的心路旅程，最終被心愛的女神激發出強悍的力量，完成自我的全部蛻變。吉姆·康克林，一個榜樣式的潛在父性形象；襤褸兵，一把無意間助長英雄欲望的溫暖的火苗；軍官，激發英雄忤逆心理的反面形象；紅色旗幟，代表渴望和愛的潛在女神形象……最終，亨利領悟了關于英雄內涵的真正意義：死亡并不可怕，人類也不過是浩瀚宇宙中的一個小小的點，在面對死亡時，不需要多么驚天動地的行為，只要敢于面對自己，和平面對死亡，就從一個新的層面上變成了屬于自己的英雄。

《紅色英勇勛章》的布局無論從道德意義和文本內涵方面都很符合傳統的英雄神話模式，但小說人物的經歷與傳統英雄故事又有著明顯的不同。平淡無奇的小人物，參加了一場平淡無奇的、只屬于整場戰役其中一環的戰爭，拼卻全力的奉獻對于別人來說只算得上是差強人意，或許到最后都沒有人記起。但在此過程中，他實現了自我認知和自我蛻變，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英雄——另一種形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