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抹與拼貼

中庸的文字、稚拙的涂鴉、寵物化的人物，葉永青以其獨特的文人氣質賦予了這些圖像語言化內涵。他將這些意象無序的圖案放大或重復，拼湊或組合，記錄了一場關于時間與空間的詩意告白，維系了一場關于歷史與當下的溫情記憶。

葉永青，中國當代美術史上是一位創造力極強的畫家。其前趨思想和文人氣質使他成為畫壇“新文人”畫家。他重視內心超自然的切身感受與現實生活的趣味體驗，尋求傳統歷史與當下生活的精神聯系，以東方的文化溫情接軌西方的現代主義，直至碰撞心中生根發芽的藝術種子以及開啟無線可能的藝術想象。其作品異于傳統意義上的架上繪畫，而以奇思妙想的“刻畫”和“制作”最終成就其獨特的繪畫語言。本文試圖分以下幾點論述其繪畫作品中的藝術特色。

象征性符號與趣味的意象化形象

“我的工作是重拾那些被分割成碎片的記憶，使一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東西變成象征性的符號，使一些世俗的事物具有超然的性質。”葉永青的作品里無處不把符號作為象征性的標識提醒人們被忽視的時代印記。如反映文革時期的“大招貼”系列，夸張變形的人物形象，醒目的紅色“一二三四五”數字，“A.B”字母，骨牌的點子，戰略地形圖上才會出現的大大的箭頭等等，毫無邏輯關系的并置在一起，用以現代的眼光加以審視竟發現歷史的劃痕在心中閃過，歲月在眼前這堆雜亂無章的符號間穿梭。而字符的擴大化處理更是激起人們在那段時間里慌亂彷徨的內心感受。看似無序涂抹的手跡實則是具有象征指示的文化影射，構成了一個時代一定時期的圖式秘密。組成葉永青作品中另一個不可缺少的元素即是被他意象化的圖像，人物、動物、植物等周遭的一切事物他都能寥寥幾筆加以概括。如《大理手帖》系列，寵物化的男女形象、遷徙的飛鳥、樹葉樹枝等，不關注細節卻以意象化的手法濃縮事物荒誕趣味的一面，正是這些抽象化的圖像反倒揭示了他對生活藝術從容而閑適的態度。即使是最放浪不羈的作品也透露著藝術家深厚的涵養和底蘊。

分割與圖像組合

如果說葉永青早期的繪畫還只是詩意性的描繪田園般的風景，那么其后的作品則開始了創新性的嘗試，最顯著的就是其畫面構圖的分割與組合，他最先嘗試著屏風畫、祭壇畫的構圖模式，隨后的作品構圖又采用古代連環畫分割和冊頁的形式，最后柵格化的圖像分割與組合成了他以后作品中常用的方法。《冬天里的九個鳥籠》中柵格化的涂鴉拼貼畫法是其轉向娛樂性創造的代表作。在畫布固有的底色和柵格欄中葉永青開始了其圖像的分割，他并非將所有的柵格都繪滿圖案而是在畫布中有選擇性的填涂，將有的格子上下連接組成一組長方形圖案，有的格子與格子間卻保持空白留有底色，這樣對柵格的填涂則會產生一種隨興的效果，同時利用格子與格子之間的組合起到分割畫面的作用，從而在視覺上起到上下跳躍的節奏感，讓眼睛從左至右從上到下，使人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的“跳格子”游戲，只是在這里把腳換成了眼睛。在最新個展“時間的小偷預言&碎片”中，更是將110幅小品組合起來呈現在觀眾面前，把原本紙上的方格中的圖像變成一幅幅單獨的小品，而每一副小品則是他生活隨想的記錄，最后將之組合一起便是一組巨幅的人生體驗，是從飛快流逝的歲月中打撈出的碎片和記憶，是在人來人往的生活中，鋪呈出橫看成嶺側成峰的人間組曲，是近看似乎小局小曲，遠看卻成人生大局的感悟。

擴大化的圖像復制與重復

在葉永青的觀念里認為藝術需要變化并且需要比圖像符號更有張力的想象的空間。同時認為藝術家并非只有理性與邏輯的推衍，僅憑手同樣能創開創出藝術的魅力之花。“鳥”系列就是用手工與電腦相結合的創作性表現，先用鉛筆勾畫底稿，通過電腦掃描后，再以投影儀投射到畫布上，在確定的跡印邊界上填充即作復制式的描摹對象。這樣看似只是對圖像的直接描摹絲毫沒有用到思維創作的成分，但他卻將這樣不用動腦子，像念經一樣的行為看做是一種修行，是探尋歷史與現代之間的心靈對話。在他筆下的“鳥”純粹而富有禪意，他避開繁重的技巧避開所謂的風格流派，只為追尋心中那份最單純最輕盈的藝術之美。同時鳥的剪影也暗射著藝術家在其成長的歲月里“生命中必須承受之輕”的自我影像。除了將單一的涂鴉形象放大畫以外他還嘗試直接選擇一些隨意涂抹的痕跡和草稿，這些草稿很像伊夫·通卜列作品的局部手感或是中國文人書法中的墨點和痕跡，他稱這種方式為“涂點”或者“傷痕系列”他嘗試將以往作品中的局部逐漸放大，并將過去的手稿或筆記拾取其局部進行重復的排列。如作品《信》、《雪》、《喜悅》等就是在紅、黃、黑、藍純色大背景上，以單一的符號進行重復排列。這些無休止的重復符號繪畫動作看似簡單無意義，實則是對傳統繪畫意義的進一步否定。這種重復性與繪畫毫無關系并與其形成鮮明對比來消解繪畫中的技法、題材的限制，制造一種視覺張力以開啟藝術與想象的空間。

看葉永青的作品總是給人以驚喜與思考，他不斷嘗試與創新，突破傳統立足當下，完美地表達了中國式涂鴉的豐富蘊含與詩意，在中國當代藝術中構建了自己獨特的個性化語言。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

作者簡介：譚一帆（1989—），女，湖南長沙，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2013級 美術史論研究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美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