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權社會中的女人們

蔡易霖

歷來人們都稱《水滸》是歌頌農民起義的贊歌，它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塑造了108個個性鮮明的英雄好漢的形象。尤其是對于男性，“及時雨”宋江，“行者”武松，“托塔天王”晁蓋，等等。一個個英雄形象，早已深入了讀者的心中，讓讀者對英雄人物產生各種膜拜。可是，在男性朋友熱衷于《水滸》的同時，卻少有女性喜歡看《水滸》，這是為什么呢？女性對于閱讀，他們注重的是情感的體驗，喜歡一部書，沉迷一部作品，很大的原因是內容能夠引起共鳴，引發情感的激蕩。而在《水滸》這部歌唱男性的作品中，完全沒有女人的地位。《水滸》中的女性，凡是出現的，從結局或者待遇來說，完全不能引起女性朋友的認同。這雖與當時男尊女卑的社會秩序有很大的關系，但在這部作品中，對于女性形象的刻畫，幾乎是完全的貶低，是過于看輕的地步。

水滸108將中作者給予正面肯定的女將有三個：孫二娘、扈三娘和顧大嫂。先不說這三人的綽號，光看三人的名字，沒有一個是有完整的姓名，再看這三人的經歷，著實讓人感嘆。

扈三娘：“蟬鬢金釵雙壓，鳳鞋寶鐙斜踏。連環鎧甲襯紅紗，繡帶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亂砍，玉纖將猛將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當先出馬。”從這里看出扈三娘的容貌是非常不錯的，而且武藝高強。這樣一個美嬌娘，本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原配給年輕帥氣、勇武過人的祝彪，誰知后來造化弄人，祝家莊與梁山結怨，祝家莊滿門盡滅，自己一家又被李逵用板斧殺死，扈三娘被俘上山，卻由宋江做主許配給自己的手下敗將“矮腳虎”王英。這是何等的諷刺，王英是什么人物，為人丑陋又猥瑣，是一個好色之徒。如果這樣的結合是兩廂情愿，到也罷了，而這樣的安排，中間扈三娘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也沒有表明自己意愿的縫隙，活生生就這樣被逼無奈地嫁給仇人為妻。扈三娘最后被封為“地彗星”，這個“彗”是聰慧的意思嗎？意思是她言聽計從是“彗”？這是多么強烈的諷刺，多么不堪的命運。

顧大嫂：“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頭異樣釵環，露兩臂時興釧鐲。紅裙六幅，渾如五月榴花;翠領數層，染就三春楊柳。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碓敲翻莊客腿。生來不會拈針線，正是山中母大蟲。”大蟲即老虎，母大蟲即母老虎，老虎是兇狠的。在刻畫這一人物形象時，作者完全注入了男性的性格，嚴重喪失了女性的溫婉。顧大嫂的性子倔強、暴躁，像她提出要劫牢救解珍、解寶時，孫立還猶豫了一下，說“我卻是登州的軍官，怎地敢做這等事”？顧大嫂就抽出兩把刀來，要和孫立拼個死活。可見，“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碓敲翻莊客腿”這等事，是經常發生的。這哪里還有一點兒女人的本性，既無賢良淑德，又沒有蕙質蘭心，到要問問，是那個時代女性真這么兇狠，還是男權社會對女性的隨意玩弄？

孫二娘：地壯星母夜叉。孫二娘原先是十字坡黑店老板娘：“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擦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要說這描寫還有點女人的味道。但是，這樣女性化打扮的女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柔女子，也不是風情萬種的青樓娘子，作者賦予其特殊的職業，就是開黑店賣人肉包子，“眉橫殺氣，眼露兇光”。武松眼中看到的這個黑店是，“墻上掛了幾張人皮，梁上吊了幾條人腿”，用武松的話來說，“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拿走去填河”，真正做到了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標準屬于“吃人不吐骨頭”的類型。孫二娘這樣一個女性，在男人的世界中也被塑造成一個黑社會的殺手，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水滸》在男女地位上存在嚴重的畸形偏差，在這里，女性所應有的一切思想和情感追求全被剝奪了。所以，在贊嘆《水滸》男英雄俠肝義膽的同時，也該多把眼光和憐愛投向這個男權社會中存在的卑微女子，辯證地看待作品的意義，這才是對名著價值最大的尊重和精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