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巴蜀地區燦爛宏富的石窟造像成就了中國石窟藝術繼魏晉南北朝和隋唐之后的最后輝煌。重慶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亦是其中一顆璀璨的明星,具有杰出的藝術創造和獨特的藝術精神。
重慶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位于今重慶市合川區淶灘古鎮鷲峰山二佛寺下殿內。造像大致始建于唐,興盛于宋,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分布在北、西、南呈三面抱合狀的崖壁上,共有42組造像,總數達1700余尊,是中國石窟藝術中不可多得的禪宗造像精華。著名學者、大足石刻研究會原會長郭相穎先生曾譽之為“中國第一禪宗道場”。至今,香火鼎盛。
宏富怡情的世俗之美
隨著社會經濟的繁榮和市民審美需求的增加,宋代風俗畫亦發展成為與宮廷繪畫、文人繪畫并列的一大宗。許多雅俗共賞的風俗畫、節令畫營運而生,藝術生態極其繁榮。最具代表性的要數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他將創作視角轉向市井生活的描繪,詳實生動,極富生活氣息。在這一社會風尚的影響下,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的藝術形象及巧思布局更接近社會大眾的審美趣味。
首先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禪宗六祖還是布道修行的羅漢群像等等,人物形象已不再是寬額、高鼻、豐頤、厚唇的異域、威嚴、肅穆形象,人物形象塑造仿佛取材于當地百姓一般,充滿人性與慈悲心。其次,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屬于摩崖式開敞空間,在自然形成的北、西、南三面山崖上創作,滿壁繪塑,層次分明。運用連環畫式的創作方式,注重主題和內容情節的敘述安排與呼應,構思極為精妙。由南門入口進入,首先映入眼簾的即是禪寺的中心--高達12.5米的釋迦牟尼佛像,沉靜、和藹、厚重。釋迦身后即北崖雕刻十地菩薩(或謂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和千佛像;釋迦兩側及上方為迦葉、阿難,善財、龍女;釋迦右前方為西崖,主要雕刻有十六羅漢群像、禪宗六祖像、泗州大圣像和十六尊者像等等;釋迦佛左前方為南崖,主要雕刻有達摩祖師、須菩提、彌勒大士和自在修行生活的五百羅漢。以上各部分造像獨立成塊,具有自身獨立的意義系統和審美價值。同時,三面山崖的造像與“拈花微笑”的釋迦牟尼佛相互呼應,共同闡釋了“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各個隨所解”釋迦說法這一重大主題,頗富禪境。
同時,淶灘二佛寺禪宗摩崖造像屬于禪觀空間與禮佛空間的極佳結合。香客弟子來到石窟寺中既可以仰視釋迦摩尼佛,接受教誨與洗禮;同時還能夠沿臺階樓梯拾級而上,更加近距離的與佛祖交流對話,澄澈凈化身心。在這里,人們不僅可以祈福禳災,修行作功課,還可以欣賞到精美的雕塑作品,使人們獲得視覺和精神上的雙重愉悅和滿足。
重意傳神的意境之美
宋代文人畫興起,認為“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尤其注重“傳神寫照”、“氣韻生動”的藝術創造。一方面唐代中葉以后,大批文人雅士和宮廷畫家避難入蜀,為蜀地藝術創作注入新鮮血液;另一方面,西蜀畫院的興盛也為蜀地藝術創作的繁榮和品格的提高提供了有利條件。文人畫的藝術追求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的藝術創造,其中不乏有極其精妙傳神的表現。
其中,位于釋迦牟尼佛右上方的龍女像,面部圓潤,作雙手合十悉心聽法狀。其衣帶和帔帛采用高浮雕技法,塑造出天衣飛揚,“吳帶當風”之感,使得人物形象更加地鮮明、生動、傳神。此外,南崖布袋和尚形象的塑造也堪稱一絕,國內鮮見。這位布袋和尚像就山勢順勢而為立像,圓臉光頭,坦胸露懷,肚子圓鼓,身穿大袖交領袈裟,左肩扛一大口袋,左手緊捏袋口,右手抻二指指腹,作悉心聽法狀,造型簡練,又別具韻味,不禁讓人想起南宋簡筆寫意畫家梁楷的《潑墨仙人圖》,憨態可掬,妙趣橫生。
蘊藉含蓄的陰柔之美
宋代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時代,宋代男子戴花蔚然成風,成為風流瀟灑和身份等級的象征。同時,佛教造像女性化是外來佛教造像藝術本土化的一個重要表現。在這樣的背景下,使得淶灘二佛寺禪宗造像具有蘊藉含蓄的陰柔之美。
最具特色的要屬南崖的中國禪宗初祖菩提達摩像,跣足側身而立,身著袈裟,雙手籠于袖內,置于腹前,頭戴披風巾,雙耳戴環,微微頷首側轉,目光下視,溫婉恬靜,若有所思,看上去頗富女性韻味。而已往的菩提達摩多是男性形象,一般身披袈裟,濃眉大眼,留著濃密的絡腮胡子,威猛非凡。所以,淶灘二佛寺這一菩提達摩女尼相的表現既是十分鮮見和珍貴的,又是極富特色的。此外,西崖第172號的泗州大圣像,身穿交領袈裟,胸飾短瓔珞,頭戴披風巾,面目慈祥溫婉,給人以蘊藉含蓄的陰柔之美。這與南宋江津高坪石佛寺第4號龕主尊泗州大圣像及大足北山177號窟宋代泗州大圣像都表現為男性老尼相相比,具有顯著不同,此處的表現頗有幾分女性氣韻。
結語
重慶淶灘二佛寺禪宗摩崖造像非凡的藝術創造直觀地反映了宋代的社會審美和時代風尚。在這里,用造像藝術的盡善盡美來詮釋著宗教的至真至純。重慶淶灘二佛寺禪宗摩崖造像堪稱宋代雕塑藝術的杰出代表和典范,具有重要的藝術審美價值和歷史文化價值。
(作者單位:重慶電子工程職業學院)
作者簡介:高一丹(1989-),女,山東膠州人,碩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中外美術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