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顧問為蔣介石擬定抗日總藍圖

蔣介石的德國顧問們花了10年時間試圖幫助中國建立一支德式軍隊。這支堪稱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最現(xiàn)代化的陸軍，加上于長江流域初步整建起的國防工業(yè)，使中國達成了抵抗日本侵略的“最低標準”。

對日本有著深刻研究

1938年7月8日，德國軍事總顧問亞力山大·馮·法肯豪森在廣州揮淚登船返國，告別了工作四年零三個月的中國。他的離去標志著德國顧問團在中國活動的徹底結束。行前，法肯豪森等向中方官員保證，決不向日本泄露中國的軍事機密。

而就在這一年的早些時候，英國駐東京大使說：“事實上，是德國人在組織中國的抗日戰(zhàn)爭。”這番表述從側面反映了在中國抗戰(zhàn)初期德國顧問發(fā)揮的作用。而其中，作用最為顯著的就是這位德國陸軍上將法肯豪森。

作為蔣介石的最后一任德國軍事總顧問，法肯豪森在幫助蔣介石整訓軍隊、推動中德貿易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而更重要的是，他對中國抗日戰(zhàn)略部署提出了大量的建議，幫助蔣介石擬訂了抗日戰(zhàn)略藍圖，并參與指揮了淞滬會戰(zhàn)和徐州會戰(zhàn)。

法肯豪森對日本軍隊及其軍事戰(zhàn)略做過深入研究，深知日本全面侵華勢在必行。因此，法肯豪森上任不久，就多次考察中國的江防、海防。

1935年8月20日，他向蔣介石呈送了《總顧問法肯豪森關于應付時局對策之建議》，分析道：“目前威脅中國最嚴重而最切近者當屬日本。日本對中國之情知之極悉。其利害適與中國相反，故必用盡各種方法，破壞中國內部之團結與圖強，至少設法延期其實現(xiàn)。”

法肯豪森并明確指出，國際上對于日本侵略行徑“一時無聯(lián)合或單獨干涉之可能。華盛頓九國之公約實際早已成廢紙。中國茍不自衛(wèi)，無人能出面拔刀相助”，認為“日方茍遇真實抵抗，則局勢迥異”，“萬不可不戰(zhàn)而棄寸土”。中國唯一能做的，就是丟掉幻想，“竭盡全力，為保全國土而奮斗”。

《建議》針對日軍的進攻方向和戰(zhàn)略部署，提出了中國方面的作戰(zhàn)方案，不僅為國民政府應付華北危機提出了對策，也為爾后的長期抗戰(zhàn)擬訂了總藍圖。建議書中提到的“持久抗戰(zhàn)”、以四川作為抗日的“最后防地”的兩大設想，為后人稱許。

法肯豪森很了解，以當時中國的工業(yè)能力、財力與官兵素質，要建立真正德國標準的陸軍是有困難的，中國的“國軍60個師的整軍計劃”只能算是具備現(xiàn)代陸軍初步的雛形，與真正現(xiàn)代化的標準有相當距離，故而法肯豪森認為國軍應先成為“輕裝快速部隊”。

根據(jù)法肯豪森的整軍備戰(zhàn)建議，中國政府于1935年春在武漢行營設立陸軍整理處，由陳誠任處長，總理整軍事宜。

這是中國近現(xiàn)代第一次軍政軍令系統(tǒng)的大改造工程。截至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中國接受德國顧問訓練并有部分德式裝備的軍隊已達30萬人之眾。整理處共調整了15個師，整理了24個師，此外還調整了東北軍15個師、廣東部隊10個師、川康部隊26個師及9個獨立旅。通過這次整軍，中國軍隊在質量上有了很大提高，尤其是中央系的30個師，基本實現(xiàn)了裝備德式化，并接受德國顧問的系統(tǒng)訓練，堪稱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最現(xiàn)代化的陸軍。

積極參與指揮初期抗戰(zhàn)

而在此期間，從1934年開始，大量的德制裝備開始運到中國。1936年德國運交中國2300萬馬克軍火，1937年德國運交中國8200萬馬克軍火。

透過這些努力與建設，國民政府在不到十年間，于長江流域初步整建起國防工業(yè)與新式陸軍，為日后爆發(fā)的中日大戰(zhàn)奠下了一個能持久抗戰(zhàn)的軍事基礎。

法肯豪森還積極參與指揮了中國的初期抗戰(zhàn)。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法肯豪森到保定前敵總指揮部視察戰(zhàn)事。全部使用德式裝備和經由德國軍事顧問訓練的87師、88師、36師等軍隊參與了淞滬會戰(zhàn)，各師都有德國顧問隨軍參與作戰(zhàn)計劃的擬定和指揮。法肯豪森也親自在上海前線指揮作戰(zhàn)，直到會戰(zhàn)結束才離開上海。淞滬一戰(zhàn)，徹底粉碎了日軍“三月亡華”的妄念，倫敦海外通訊社當時報道說：“……（上海）十周之英勇抵抗，已足造成中國堪稱軍事國家的榮譽，此乃前所未聞者”。而由于德式中國軍隊的英勇表現(xiàn)，日本和一些西方人對淞滬會戰(zhàn)甚至直呼為“德國戰(zhàn)爭”。

臺兒莊戰(zhàn)役時，法肯豪森也參與了戰(zhàn)場指揮。他將臺兒莊戰(zhàn)役與德軍統(tǒng)帥興登堡在1914年秘密包圍俄國軍隊的塔恩堡戰(zhàn)役相提并論，并為戰(zhàn)役后中國軍隊未能按他的計劃乘勝追擊而懊惱。

在簽訂《淞滬停戰(zhàn)協(xié)定》之后，為防止日本從淞滬地區(qū)進攻南京，法肯豪森又到鎮(zhèn)海、乍浦、江陰、鎮(zhèn)江、連云港等地視察，制定了一套江陰、鎮(zhèn)江和南京江防的計劃，并協(xié)助張治中在蘇州和嘉興之間建立一道堅固防線——中國的“興登堡防線”。

可惜在中德關系急轉直下之后，法肯豪森不得不揮淚回國。回國之初，他拒絕接受任何工作，免費當起了中國的抗戰(zhàn)宣傳員。二戰(zhàn)結束后，他不斷給蔣介石去信，無償給蔣提供軍事情報和政策咨詢。他還一度出任過德中文化協(xié)會會長。1966年，法肯豪森在德國塞納河畔的厄姆斯村逝世。

蔣介石和他的德國顧問們

其實在法肯豪森之前，歷任德國顧問都在中德貿易，幫助當時的中國政府整軍建軍、采購軍火、推動軍事現(xiàn)代化、工業(yè)現(xiàn)代化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

1928年底開始，直至1938年中德關系惡化的十年中，蔣介石先后聘請了以馬格斯·鮑爾、喬治·佛采爾、漢斯·馮·塞克特和亞力山大·馮·法肯豪森為總顧問的四任德國軍事顧問團。

職業(yè)軍人馬格斯·鮑爾是蔣介石聘請的第一任德國軍事總顧問。1928年11月中旬，鮑爾率領一個包括10位軍事訓練專家、6位軍械后勤專家、4位警政專家和5位經濟、鐵路管理、醫(yī)療、化工專家共25人的顧問團來到了南京，首創(chuàng)顧問團的模式。

鮑爾來華后，把主要精力理所當然地放在了全力幫助蔣介石整軍、建軍，極力加強以蔣為首的中央政府權威上。按照鮑爾的建議，南京政府成立了一個教導隊，下轄一個步兵隊、一個重兵器隊、一個工兵隊和一個通信隊。教導隊全部配發(fā)德式裝備，并由德國軍事顧問指導訓練。后來，該隊被擴建為教導師，幾年后又被擴編為三個師，最終在此基礎上建立了第五軍，成為蔣介石嫡系部隊中的精銳。

6個月后鮑爾因在前線染上天花病逝，蔣介石十分難過，在為鮑爾舉行的空前隆重的葬禮上，蔣介石悲痛得像個“被遺棄的孤兒”。后來，蔣介石還把這位前軍事總顧問的兒子召到中國，安排在身邊做隨身顧問，并視其如手足。

第二任德國軍事總顧問喬治·佛采爾從1930年5月到1934年4月在華四年間，參與指揮了中原大戰(zhàn)和淞滬、長城抗戰(zhàn)。在中原大戰(zhàn)中，蔣介石按照佛采爾的建議，集中兵力對付實力最強的西北軍，實行大規(guī)模步炮空聯(lián)合作戰(zhàn)，充分顯示了德式武器和訓練的威力。中原大戰(zhàn)最終以蔣系中央軍大獲全勝告終，蔣介石為此給予佛采爾“功不可沒”的四字評價。

但是，佛采爾遠不如鮑爾那樣人情練達，常好居高臨下，頤指氣使，擺擺總顧問的架子，甚至越權干涉人事，漸為蔣所不容，最后灰溜溜離開中國，后來被戲稱為“德國的史迪威”。

被譽為德國“國防軍之父”的漢斯·馮·塞克特是蔣介石聘任的德國顧問中資歷最老、威望最隆、見識最廣的一位。隨后，塞克特對華北進行了數(shù)周的考察。在7月底回國前，向蔣提交了一份“陸軍改革建議書”。這份建議書在軍隊訓練、軍官培養(yǎng)、武器裝備的購置、軍事機關的整頓、特種兵建設等方面對前面幾任顧問的做法進行綜合、補充和發(fā)揮，對改進中國官員與德國顧問合作關系也提出了一些辦法。蔣介石看了建議書后贊不絕口。

在塞克特的提議下，國民黨方面根據(jù)軍隊每月的實際需要，制定了一個“精確的后勤供應計劃表”，據(jù)此向德國公司定購必需的軍火器械和有關設備。同時通過德國商人克蘭加強了中德兩國貿易，促成了中德雙方《中國原料及產品對德國工業(yè)產品交易合約之實施》的簽署。通過這一合約，一方面滿足了中方對德國軍火與工業(yè)設備的需要，另一方面也解決了德軍整軍備戰(zhàn)對戰(zhàn)略原料的需要，極大地促進了中德兩國關系的發(fā)展。

由于健康狀況一直不好，塞克特于1934年底向蔣提交了辭呈。臨行時，塞克特以“最誠懇的心情”推薦他的得力助手法肯豪森為繼任者。（《看歷史》白偉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