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愿讓你少回家

張君燕

剛結婚那會兒，整天跟老公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不是相約去逛街就是手拉手去看電影，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在一起。常常十天半月都想不起來回娘家一次，偶爾回去，也只是給父母帶點禮品，吃過午飯馬上就走。害得母親常常在電話里跟我嘮叨：“死丫頭，也不說回來陪陪媽，白養活你這個閨女了。”我一邊咯咯地笑，一邊跟母親撒嬌：“我之前不是天天陪著您的嘛。”

確實，我是個特別依戀母親的孩子。小時候我像母親的小尾巴一樣，時時刻刻跟在母親身后，寸步不離。母親去田里干活，我就跟著在地頭玩耍；母親鉆進廚房做飯，我就緊緊地守在廚房門口。看著我熱得一頭大汗，母親嚷道：“你倒是進屋里涼快去啊。”我委屈地噘起小嘴說：“我就要跟媽媽在一起嘛。”聽了我的話，母親又好氣又好笑，眼睛里卻浮上了一絲暖暖的柔情。

后來上了中學，只能一周回家一次；再后來上了大學，幾個月才回家一次。雖然對母親仍很依戀，但畢竟有了自己獨立的生活和學習，也漸漸地適應了離開母親的日子。倒是母親的電話常常打來，囑咐我好好吃飯、好好學習，記得多穿衣服，不要到處亂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每次回家，母親總會做一大堆我愛吃的東西，然后看著我狼吞虎咽的吃相，眼角眉梢溢滿了甜甜的笑意。飯后，她總拉著我問長問短，聽我給她講學校里的故事。聽著我講述，她時而歡喜時而煩惱，時而微笑時而皺眉，那副認真的樣子像是個聽話的小學生，可愛極了。

婚后有一段時間，我跟老公鬧了別扭。賭氣收拾了行李，回到了娘家。怕母親為我擔心，我就跟母親說想她了，要在家住些日子。母親歡喜地接過我的行李，然后顛顛地出去給我買愛吃的菜。可住了幾天之后，母親突然對我說：“妞兒，你回去吧。”我心里一驚，委屈地說：“媽，您不喜歡我陪您啊。”母親淡淡一笑：“年紀大了，我還是喜歡跟你爸過清凈的日子。”頓時，我的鼻子一酸，心里立刻感覺空落落的。之前也有幾次，我回家住的時間稍長，母親就會要我快回家去。那時我還沒有太在意，可是今天母親竟然直接開口趕我了。其實，這幾天，老公打了無數個電話請求我回去，還說要來接我，我在電話里強硬地拒絕了他。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到來竟然也給母親帶來了不便……

下午，老公竟然不請自來了。他不僅給父母帶來了很多禮品，還真誠地向我道了歉。母親在一旁攛掇著：“是呀，快回去吧，回去吧。”晚上，我跟著老公回家，心里卻是滿滿的失落和委屈，以前母親多喜歡我在家里住，可現在她竟然希望我快點離開她了。

回到家里，我忍不住跟老公說了自己的感受，沒想到，老公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他伸出手刮著我的鼻子說：“傻媳婦，是媽打電話讓我去接你的。她知道咱們吵架了，這不是想讓我們和好嗎？媽說了，閨女大了就該在自己家好好過日子。當媽的再想閨女，也不能讓閨女整日陪在身邊啊。”老公的話讓我一下子呆住了，我只知道母親愛我，卻不知道這種愛還可以這么無私。想到此，我的眼淚不爭氣地瞬間打濕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