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猴掬月硯

陳國源

蓋自黃帝治墨海于玉紐，世始有硯。硯有玉、石、陶、瓷、竹、木、漆、鐵、銅、水晶、澄泥、阿房宮磚、銅雀臺瓦等諸質，然向來以石為珍，取其發墨潤筆之優勢也。可是在中華大地上硯石諸多，僅名見經傳的硯石就有130余種，再加上那些無名之硯石，則不少于300種。但能稱得上中華名硯者，卻寥寥無幾，更能經受歷史和實踐檢驗的只有端硯、歙硯、洮河硯、澄泥硯，堪稱中華四大名硯。

端硯，名冠中華四大名硯之首。自唐以來，久負盛名。書圣柳公權以“端溪石為硯至妙，益墨”，而作千古定評。端硯之名貴，不乏有三大特點。首先，在于它的石質優良。歷代文人墨客評價它的質地“細潤如玉”“溫軟而不滑”“賽過孩兒面、美人膚”“叩之無聲”“貯水不耗，發墨而不損筆”，且“久用鋒芒不退”。其次，是它的石品豐富。古人贊美端硯石品，精美絕倫，有碧玉晶瑩的鴝鵒眼，有澄潭月漾的魚腦凍，有含露欲滴的蕉葉白，有秋雨新霽的天青，有茫茫霞霧的冰紋，有紫氣紅霞的胭脂暈等等。再則，端硯之雕工精湛。其主要體現在“因石構圖”“因材施藝”“因色取巧”上，制作出工精藝巧、“天工人工，兩臻其美”、妙趣橫生的作品來。

在我收藏的端硯精品中，有一方“靈猴掬月”硯，人見人愛。作者獨具匠心，充分利用端硯老坑大西洞的名貴石品，大作文章。此硯石品有金線、冰紋、魚腦凍、胭脂暈等，而且硯石左側有一條金線自下而上縱貫石中右并垂直往下，與湖狀魚腦凍中的冰紋相連。作者萌發出一幅“靈猴掬月”的意境來，他把整個硯石左側精雕細刻一株長在云縈霧繞危崖上的參天大樹，枝繁葉茂，覆蓋整個硯石頂部。又將金線制成纏繞大樹的藤，自左下盤樹而上，由硯石右中頂部直垂到湖面（魚腦凍）的藤上又精雕細刻兩只猢猻。上面一只雙肢攀藤，頭朝下方，小心翼翼地向下滑行；下面一只左前肢攀藤，后兩肢勾藤，上身挺起，右前肢使勁往下伸向湖面撈月，整個畫面，真是靈氣十足、活潑可愛。

我于2000年3月在中國文房四寶展覽會上看到此硯時，由衷喜愛。然售硯商認識我，卻勸我別買，令我驚奇：當今市場哪有勸人別買自己東西的商人？他見我疑惑，就道：“此硯有兩種人不能買：一是想升官的，二是想發財的。該硯雖雕工精良，創意新穎，但主題卻是‘猴子水中撈月，其結果必定是‘一場空，不吉利。”我聽后哈哈大笑，答道：“我雖是軍隊干部，現已退休，真是‘無官一身輕，另外我也不想發財。近來社會上流傳一句民諺：‘高官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壽，高壽不如高興。我買此硯，一是為了高興；二是玩硯可以勵志。硯石不附人仰俯，不隨俗浮沉，不會春榮冬枯，也不似朝花夕殞。人們在賞硯中悟石也悟道，悟石德而養性，通石理而修身。”說完后，擲下錢，抱起硯，高高興興把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