秸稈問題的嚴重性,以及解決問題的復雜性,遠遠不是坐在城市里的人們,所能隔海相望和想象的。從秸稈焚燒中,不僅看到了公共治理存在的一些薄弱環節,而且也看到了城鄉的陌生和隔閡。
國家環境保護部近日通報:近兩周在20個省份監測到疑似秸稈焚燒火點。衛星遙感巡查的監測數據,反映出嚴峻的污染防控形勢,也讓秸稈焚燒問題再度進入公共議程。
“一把火”最省事
秸稈是農業剩余物,在收獲的季節,每家每戶的農民都會有秸稈產生。在以前,秸稈可以用作農戶家燒火燒炕的燃料,也可以用來當做飼料喂養牲畜,還可以漚肥還田,而現在,多數農村家庭炊事采暖也使用煤炭、燃氣等燃料,方便省力,農民自己消納秸稈的途徑在逐步減少。
對于農民來說,焚燒秸稈對于土地耕作來說是有一定益處的,除了處理更加方便,還能夠燒死遺留在秸稈和土地里的害蟲,焚燒之后的草木灰是很好的鉀肥,可以用來肥沃土壤。
除了焚燒,部分農民還會選擇還田,秸稈還田可以作為肥料實現秸稈循環利用,能夠為農民節省一部分肥料的費用。但它的弊端是會為來年的作物帶來蟲害。當地農民如果將秸稈還田,就要在入冬時節在土地上噴灑一遍農藥來殺蟲,或者給土地澆水,等到結冰時就能凍死蟲卵,但這也無疑增加了農民體力和財力的支出。
采訪中,安徽省種糧大戶老陸表示,現在秸稈利用率低,極少部分賣給發電廠和養殖戶,更多的秸稈不焚燒的話,都需要打碎還田,像他這樣的種糧大戶,機械化程度高,現在全部都打碎還田了,但是綜合考慮,農民還是覺得一把火燒掉是最省事、省力的方法。
但是,家家都燒秸稈,難道就真的法不責眾嗎?
“禁燒令”落地面臨尷尬
秸稈“一直”在燃燒,國家也一直出臺相應的政策和扶持手段在盡量減少秸稈的焚燒,并且力度在逐年加大。
2008年,國務院辦公廳出臺了《加快推進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來積極推動秸稈綜合利用,實現秸稈的資源化和商品化,促進資源節約和循環利用,同時實現農民增收。同年,財政部印發了《秸稈能源化利用補助資金管理暫行辦法》的通知,消納企業一頓秸稈補貼150元,同樣是為了培育秸稈能源產品應用市場。
有政策就要有監管,但是,監管到位比制定政策更難。例如2008年的秸稈能源化補助政策,由于監管難,出現一些企業弄虛作假、套取國家資金現象。
《南京日報》曾針對本地燒秸稈狀況進行報道時提到,由于田野廣闊,農戶分散,有限的政府人力無法實現完全的秸稈禁燒,并且鄉鎮政府不是執法主體,依法懲治措施不力,而多市聯動也比較困難,無法配合就無法全面解決問題。最后得出結論:秸稈綜合利用與禁燒的宣傳工作是長期性的工作,而當今關于秸稈禁燒的法律法規實用性較低。
秸稈焚燒背后的城鄉隔閡
面對秸稈焚燒,很多城里人坐在家里吐槽,大家活在同一個藍天下,你們鄉下人難道可以置身事外嗎?
在并不遙遠的過去,秸稈焚燒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從前的時候,地里的秸稈,可是農民的寶,可喂牲口,可當柴火,可作農家肥。很多的鄉愁,就寄托在裊裊炊煙上。可隨著時代的發展,農村生產生活方式的升級,現如今秸稈,真的失去了用途,已經變成了無用的垃圾。
說到秸稈焚燒的危害,每個人都能講出長篇大論。要說地方政府不重視,這也是沒影兒的事。只是,這些措施都是圍繞著堵而來。而對秸稈來說,堵能解決問題嗎?有媒體報道了這么一個細節,有干部發問:“為什么一畝補貼20元,你們還要燒?”農民的回答是:“我再給你20元,你把秸稈給我運出去行嗎?”這個對答發人深省。正如專家所說,在目前背景下,秸稈處理確實是一個大問題。農民不是不向往藍天,農民也不是不知道焚燒的厲害,可在很多時候,又很難為秸稈找到出路。
有人可能會說,秸稈不是可以深度利用嗎?不是可以深耕還田嗎?這又涉及利益的問題。現在的秸稈發電等深度利用,由于受到成本的限制,很難大面積推廣;而深耕還田,又帶來了生產費用的直線上漲。有些地方補貼了20元,但對于農民來說,遠遠不夠。
在互聯網充分發展的背景下,我們對于世界一個遙遠角落發生的事,都有可能頭頭是道,但對身邊的農民,卻可能陌生得很。很多人認為,現在農民富裕了,很多城郊的農民開上了寶馬,但農村整體落后城市的事實,并沒有根本改變,而且這個差距并沒有明顯拉大。
不管如何,秸稈焚燒是不對的。但秸稈問題的嚴重性,以及解決問題的復雜性,遠遠不是坐在城市里的人們,所能隔海相望和想象的。從秸稈焚燒中,不僅看到了公共治理存在的一些薄弱環節,而且也看到了城鄉的陌生和隔閡。這里,我們希望農民多一些現代意識,也希望城市多一些農民意識,盡力而為地幫助農民解決一些問題,而不是坐而論道,單純譴責。
(央廣網 2015.10.20、科通社 2015.10.20、《北京青年報》2015.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