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叫喚總關情

孫海蘭

《斑羚飛渡》是當代作家沈石溪的一篇動物小說，入選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七年級語文下冊。沈先生寫作了很多篇精彩的動物小說，他十分擅長在作品中將趣味性、故事性、知識性巧妙地融為一體，讓作品充滿哲理內涵，風格獨特。時常讓人讀罷感悟頗多，回味良久，《斑羚飛渡》這篇動物小說也不例外。

《斑羚飛渡》描寫的是一群被獵人逼至絕境的斑羚：“我們狩獵隊分成好幾個小組，在獵狗的幫助下，把七八十只斑羚逼到戛洛山的傷心崖上”。“幾個小組”“獵狗”“逼到”“傷心崖”，都表現出形勢的危急。而在此時此刻，已經處于絕境的斑羚為了贏得種族的生存機會，出人意料地采用了犧牲一半去挽救另一半的辦法，成功地擺脫了眼前的困境。這一壯舉令觀者震驚：“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獵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連狗也驚訝地張大嘴，伸出長長的舌頭。”

文中的鐮刀頭羊是作者描寫的一個重點，也是這次壯舉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它不僅具有超群的智慧、卓越的領導力，還具有視死如歸的精神。人們讀罷文章，心中久久難以平靜，除了對這種壯舉的震驚、感動外，還有作為一個文明的人卻成為他們的加害者的感慨、慚愧與反思。這也許正是作者寫作這篇作品的目的所在，也是這篇作品的成功所在吧。

在文中，給人印象最深的，當是鐮刀頭羊在危急關頭組織飛渡過程中的三次叫喚，每一次叫聲里，無不包含著極為豐富的內容。

危難到來時，鐮刀頭羊帶領的斑羚群被狩獵者逼上了一段懸崖。文中特別介紹：這是一座“像被一把利斧從中間剖開”的山峰，從底下往上看“宛如一線天”，“隔河對峙的兩座山峰相距約六米，兩座山都是筆直的絕壁”。又特別強調，斑羚雖然“肌腱發達”、“極善跳躍”、“是”跳遠冠軍”，但是“能一跳跳過六米寬的山澗的超級斑羚還沒有生出來呢”。陷入絕境的斑羚先是“驚慌”，而后是“胡亂竄跳”，以至于一只老斑羚想跳過山澗，卻“像流星似的筆直墜落下去”。面對這樣一個無比艱難的處境，鐮刀頭羊“神態莊重地沿著懸崖巡視了一圈，抬頭仰望雨后湛藍的蒼穹，悲哀地咩了數聲”。這第一次的叫喚，足以表明，鐮刀頭羊作為一只頭羊，面臨如此的險境，它雖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去想方設法帶領大家擺脫困境，可現在它真的無能為力。

斑羚群的騷動，灰黑色母斑羚的險些失足，讓鐮刀頭羊的理智從短暫的悲哀中很快清醒過來。它意識到自己作為頭羊，必須要發揮頭羊的作用，否則這支種群必遭滅頂之災。在這更為危急的時刻，它“突然”地發出“咩——咩”的吼叫。這第二次的叫喚，是一聲吼叫，和平常的叫聲迥然不同，“沒有柔和的顫音，沒有甜膩的媚態，也沒有絕望的嘆息”，叫聲“沉郁有力，透露出堅定不移的決心”。隨著這一聲吼叫，整個斑羚群迅速地分為兩撥。為了種族的生存，它想出了辦法——犧牲年老的斑羚給年輕的斑羚當作飛渡山澗的“橋墩”，讓種族的一半選擇死亡需要極大的勇氣，但是它做到了。這一聲吼叫表現了鐮刀頭羊高度智慧、沉穩果敢、臨危不亂的品質。

隊伍在鐮刀頭羊的吼叫聲中迅速分成了兩撥，卻又出現了新的問題：老年斑羚的數量比年輕斑羚那撥少十來只。發現這個情況后，鐮刀頭羊“悲愴地輕咩了一聲”，而后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老年斑羚那一撥去了。它的這一聲“輕咩”飽含憂傷和嘆息，它的這一舉動是召喚，更是無聲的命令。它是只中年的斑羚，原本可以獲得生存的機會，但是它放棄了。他的舉動得到了另外幾只中年斑羚的響應，這樣飛渡前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這樣一支被人類逼上絕路的斑羚，在鐮刀頭羊的帶領下也就獲得了極其寶貴的生存機會。這第三次的叫喚，意味無窮，既有悲傷和無奈，又有果斷和決絕，當它“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那絢麗的彩虹”，最后“消失在一片燦爛中”時，它用自己的行動彰顯了一只頭羊的形象，彰顯了它區別于人類的動物的高傲本色。它的舉動讓那些把它們逼上絕境的人們覺得無地自容，萬物之靈的人類在高傲的斑羚面前只能接受輕蔑和嘲諷。

鐮刀頭羊在危難面前冷靜、鎮定，表現出高超的智慧。它那一連串悲哀的咩叫、突然發出的一聲長長的吼叫和一聲悲愴的輕咩，以及不可思議的“飛渡”壯舉，似乎都在明確地告訴那些貪婪的人們：獵槍可以消滅它們的肉體，但永遠不能征服它們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