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航


農業稅全面取消,種糧每年還有補助,但在失去青壯勞動力的農村,被農民視為“命根子”的土地卻出現了撂荒。一份來自國土資源部的調查顯示,我國每年撂荒耕地有近3000萬畝。
對于“空心村”土地撂荒的治理計劃已列進了各級政府日程。將失去“照看”的土地通過流轉集中起來規模經營,既喚醒了“沉睡”的土地,又增加了農民收入,全面鋪開的深化農村改革正逐漸成為破解這一難題的“金鑰匙”。
“50后”成主要勞動力
簡陽市石板凳鎮蓮花村五組,一幢兩層小洋樓里,75歲的傅承群收拾著空曠的房間。前年老伴去世后,她就獨居在新建的房子里。
傅承群有4個女兒,全都出嫁在外,唯一的小兒子目前在成都打工。自老伴去世后,家里的3畝多地就“空閑”起來。“最近這兩年身體更差了,再加上多年的氣管炎,沒辦法再下地了。”老人說,去年家里的地就全部交給同村的侄子代耕,每年侄子也主動給老人500元作為回報。
蓮花村共有643戶1970人,其中有500多人外出打工。“年輕人幾乎走光了。”村支書徐天泉說,平常無論是見面打招呼的,還是在地里干活的,幾乎都是“清一色”的60歲以上老人。事實上,60歲的徐天泉同時也兼任著石板凳鎮官堰村的支部書記,通過這一點,也可以看出農村“缺人”的困境。
在當地,沒有勞動力的家庭將閑置的土地請左右鄰居或是親戚代耕是一種常見的做法,有的會收取一定報酬,有的干脆分文不收,將土地送人“白種”。
事實上,在四川農村代耕的形式并不少見。這可以避免土地撂荒,因而一些地區的村干部還會動員在家村民幫人代耕。
然而,在持續“空心”的農村,代耕的方式也正面臨著尷尬。
傅承群的侄子李飛今年也62歲了,家里僅剩下56歲的妻子,而他們也同樣是一個留守家庭。“女兒和女婿帶著孫子常年在外打工。”侄媳何碧芳說,算上自家的土地,夫妻二人要耕種近8畝地。“我們的年齡也大了,有些吃不消,希望明年把土地流轉出去。”
前些天,傅承群打電話給在成都打工的兒子,讓他收菜籽時回來幫忙,但兒子說沒空回來。
流轉讓土地不閑置
徐天泉說,全村1794畝土地中,目前處于撂荒狀態的約為30畝。這些土地位置較為偏僻,交通、水源等耕種條件差。據《中國鄉村發展研究報告》調查顯示,我國“空心村”綜合整治增地潛力可達約1.14億畝,將近5個北京城的面積。
整治閑置的土地固然是必須的,但更重要的問題在于,如何讓農業發展和農民富裕兩不誤呢?
在簡陽市農經局辦公室主任何慶偉看來,實行土地流轉,發展現代農業就是“一石二鳥”之計,既能有效治理土地撂荒的問題,又能帶動農民持續穩定增收。
在蓮花村二組,68歲的村民王明正是村里最早將土地流轉出去的村民之一。“娃兒不愿回家種地,我們又上了年紀,把地租給別人,每年拿租金,不用操心勞累,這個賬劃算。”王明正說,5畝地一年的租金有5000元,妻子平常在項目上打臨工,每天有50元的收入。“一年下來有1萬多元的收入,我們老兩口夠用了。”
蓮花村目前全村流轉了560畝土地,現在,有不少村民來找徐天泉,希望將自家的土地流轉出去。但是,因為新建機場選址在簡陽,處于輻射區的土地流轉等事項處于“暫停狀態”。徐天泉和村民一樣著急地等待“解禁”的那一天。
何慶偉說,大量勞動力外出導致了農村土地撂荒,同時,傳統以戶為主的小規模經營已不適應現代農業的發展趨勢,土地需要適度規模經營,土地流轉由此應運而生。“就實踐情況來看,農村土地流轉對于解決土地棄耕撂荒問題作用明顯。”
土地經營權流轉的前提和基礎,是土地的確權頒證。一個客觀的現實是,四川是全國整省推進土地承包經營權確權頒證的三個省份之一,2014年全省183個縣(市、區)中已經有132個縣(市、區)全面開展土地承包經營權確權登記頒證工作,集體林權方面的確權頒證已全面完成。土地經營權的“放活”為四川破解農村土地撂荒提供了前提。
藏在“空心村”的機遇
15歲離家打工,時隔10多年,石板凳鎮官堰村村民何培芬返鄉,重新拿起鋤頭,種起了草莓,成為了一名家庭農場主。
沒有技術可以向村里種植能手和鎮上的農技員學習,但沒有足夠的土地卻令起步階段的她發起了愁。不過,現實情況是,她“毫不費力”就從村民手中流轉了30多畝土地,這是自己事先沒有想到的。原因正是因為“空心”,當地村民家里沒有年輕人,大爺大媽們都愿意將“空閑”的土地租給她。
何培芬種草莓年收入超過20萬元。當地許多村民在她的帶動下種起了草莓。去年,她成立了官堰村草莓協會,負責聯系草莓集中外銷。
與何培芬相比,草池鎮長河村的劉建步子邁得更大一些。同樣種植草莓的他比何培芬早一年返鄉,并牽頭成立了專合社,正合村民心意的土地流轉讓他的規模達到了460畝。而劉建也是村里唯一返鄉創業的大學生。去年,他不僅取得了“新型職業農民”資質,還開展了草莓的深加工,建起了酒釀造廠,提升附加值。
正是何培芬和劉建這樣的“新型職業農民”,以適度規模經營為突破口,激活了“沉睡”的土地,再次打開土地上的創富之路。“農民要致富,農業要發展,就要減少農業人口。”何慶偉說,這是我國人多地少和農業比較效益相對較低的客觀現實決定的。這又回到了“空心村”的話題,是不是農村青年都在家種地就能增收致富了?“答案很明確:不!”
從另一個層面來講,農村發展轉型的時代背景產生了“空心村”,也帶來了農業發展的新機遇。面對青壯年勞動力的轉移,農村土地面臨撂荒的風險,但也為土地的流轉提供了“便利”。
不過,何慶偉也指出,在流轉土地發展農業規模經營時也應該理性和慎重。在現實中,就存在土地流轉后,業主經營不善,導致虧損“跑路”的情況。農民不僅拿不到土地流轉的租金和打工酬勞,也容易造成土地的“二次撂荒”。
責任編輯:黃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