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都書畫家速寫 （組詩）

洪哲燮

初識姚時進

只知道他是從縣里調過來的

在畫院 ? 一個黑臉龐的大漢

他的字 ? 龍飛鳳舞 ? 恣肆汪洋

還以為他鬼畫符呢

于書法 ? 我只是僅憑感覺的門外漢

一天路遇 ?我應邀去了他畫室

見到他的行楷長卷 ? 我嘆服了

力透紙背 ? 拆開可作椽作梁作柱

敲一聲 ? 如青銅紫檀響聲鏗鏘

他說要將古人詠銅陵的詩詞寫成長卷

給將落成的博物館手澤一篋書香

看他新寫的古體詩詞

不由得我拍案激賞

意境 ? 格律 ? 佳句 ? 像蹦出的螞蚱

撓得一個詩人眼饞心癢

我重新打量 ? 原來他的黧黑

全是因為黑夜加松煙的日久浸染

回神再品他的狂草

還真似羲之懷素張旭的真傳

那富有彈性的線條 ? 狂而不亂的章法

初看——驟雨旋風 ? 錯綜詭譎

再品——夏云出岫 ? 法度儼然……

他還欠著我一幅字呢

一首詩易一幅字

算不算也是等價交換？

經濟法則也潛進精神圣地

太多書畫家早摟個盆溢缽滿

比起金錢 ? 這位草根出身的書家

會倍加珍愛

羲之的端莊 ? 張旭的慷慨 ? 懷素的澹然

老友羅太保

結識羅太保是在三十多年前

他替我畫了幅風雪中前行的駱駝

我還趁機上他家蹭了頓美餐

這在今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勞神費力還倒貼一席酒飯

這就是太保 ? 人尊羅老師

敦厚善良又忠肝義膽

你筆下那峰駱駝題名為“跋涉”

我跋涉完政界又混跡于詩界

你跋涉畫壇教壇終抵達洞天

為盤點也為展示一生畫藝

你正籌辦六旬大壽畫展

條屏山水

山山都是仙風道骨

水水都可載舟行船

四季條幅

翩翩飛鳥 ? 撲鼻花香

一座絕美花園早在你心中綻放

而你 ? 仍是那峰駱駝

始終在校園跋涉 ? 徜徉

稚氣孩童 ? 莘莘學子 ? 古稀老者

輕輕一聲“羅老師”

山鳴谷應 ? 濺你遍身霞光

你可否將這首小詩研進墨池

輕輕掭進長鋒筆尖

一幅《松鶴圖》也融進我心花一瓣：

好人會益壽 ? 好畫更延年

老弟你一生平安！

奇人黃百新

一如你的脾氣和秉性

時時惦念自己叫“百新”

都快八旬老翁啦

玩電腦 ? 玩QQ ? 玩博客 ? 玩微信

連參展隸篆書法也聯網刷刷新——

“量小非網絡 ? 無毒不木馬”

“伊妹兒” ? 這號新潮詞

也敢裊裊娜娜鉆進你篆印

你自詡是另類80后

是哪路神醫趁著你打盹

偷偷置換了

這副年輕的手腳和腦筋？

你的人生履歷恰似一印譜

陰文陽文相伴生

前半部 ? 陰

一字一陷阱

后半部 ? 陽

一頁一春風

弄根雕 ? 工書法 ? 治章印

一個門面十年辛苦拎回第一桶金

為造《山谷碑林》你只身闖京城

遍訪書法大家求墨寶

熱面冷面麻辣面

紅眼白眼青光眼

——你梗著脖子囫圇吞

央視記者聞訊來采訪

以為碑林建在山谷中

殊不知“山谷”是你先祖道人的號

你是黃庭堅嫡傳笫二十六代孫

噢 ? 原來你有一脈相傳好基因！

鬼才殷明尚

稱你為“鬼才” ? 一點也不夸張

不然 ? 百歲畫仙晏濟元大師

何以納你為“關門弟子”

讓你得其飄逸灑脫畫風真傳？

畫花 ? 花在風中亂顫

畫鳥 ? 鳥在枝間呢喃

紙上飛來幾只小麻雀 ? 嘰嘰喳喳

埋怨你老給它穿身土黃衣裳

畫云 ? 畫霧 ? 畫嵐煙

觸手可及 ? 波涌浪翻

未及收筆

丈二宣紙早洇濕大半……

你最擅長畫虎 ? 畫狼 ? 畫走獸

虎嘯叢林 ? 狼行雪地 ? 獅吼山岡

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

唯有慧眼能洞見

殷氏悍虎的骨架與肝膽

據說單幅潤筆已逾十萬

——行情還在看漲

山林生態惡化 ? 虎狼日見稀少

大多偷偷變更了戶籍

匿身去人間掘金張狂

畫它們 ? 是不是懸影緝拿

將它們統統關進鐵籠

使打虎與拍蠅蔚成景觀？

抑或是你內心蟄有一股虎狼之氣

狼奔豕突 ? 無處脫身

漸漸長成一顆虎膽

你想憑此一技 ? 雄踞畫壇一方？

這些猜想 ? 也不盡然

你說畫虎畫狼畫獅豹

是因為這一族類

機警 ? 威猛 ? 雄剽 ? 強悍

我們民族的染色體譜系里

有太多隱忍麻木陰鷙怯懦

面對短項與缺失

鬼才殷明尚 ? 驅群虎豹登臺亮相

無論行 ? 蹲 ? 撲 ? 咬 ? 吼

都形神畢肖 ? 靈氣逼人 ? 陽剛豪放

你瞧 ? 那根根豎著的毛須

誰人敢捋？

不正閃射著懲治腐惡的寒芒！

硬漢張永茂

你遭遇了人生難以跨越的溝坎和磨難

前妻中風成植物人整整七百八十九天

你與子女日夜侍奉，肩扛輪欲墜夕陽

家徒四壁，連四壁家室也已變賣

命運乖舛，不堪回首，誰不扼腕嗟嘆！

所幸你有一管毛錐，飽蘸滄桑經年濃墨

鈐下的朱紅印章，一顆是肝，一顆是膽

你披肝瀝膽，決非將苦難飄作一縷云煙

而是澆鑄有磷有鈣錚錚作響的骨頭

沉雄，險峻，冷郁。字字都裹浩氣一團！

我見你龍飛蛇舞，走筆岳飛《滿江紅》

虬枝橫逸，奇松嶙峋，款款冰雪嚴霜

猶如側身南宋，賀蘭山遍地烽火狼煙

金戈鐵馬，難敵皇命十二道金牌

風剝雨蝕，風波亭至今仍血痕斑斑！

世代綿延不絕有秦檜蔡京之類鼠輩

字寫風流，冠冕背后卻是貪婪偽善

這伙佞臣奸相都會一一跪進史書

而你，翰墨三次遠征東瀛，櫻花笑迎

朵朵開成中日人民對和平友好的企盼

現任妻子是你的弟子同道，擅畫牡丹

將你的桑榆之年開得一片燦爛

你鐫于全國十余處碑林的墨跡

臍連銅文化血脈，根植生長北國江南

官場書苑，誰不道你張公永茂是條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