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艷
1月19日,由互聯網金融千人會、北京市網貸行業協會和北京亦莊國際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共同主辦的“2014第二屆互聯網金融全球峰會”在北京召開。對于互聯網金融這樣發展迅猛的新生事物,監管機構如何做到嚴控風險的同時包容創新,是一個高難度的監管課題,對此,中央財經大學教授、互聯網金融千人會創始會長黃震提出了軟法探索的新思路。
互聯網會提供更好的風控技術
互聯網正在改變中國金融的業態和格局,也帶來新的挑戰。以P2P為例,2014年末運營的P2P平臺已經接近2000家,全年P2P的成交金額超過2000億元,比2013年接近900億元增長超過了100%,截止到2014年末風險暴露的平臺數量達到了367家,2015年1月份,出現問題的平臺高達69家,其中還爆出知名平臺卷逃、失聯等爆炸性新聞。
互聯網金融如此蓬勃而無序發展的局面讓一直支持互聯網金融發展的央行面對巨大的壓力:互聯網金融的新物種會長成什么模樣,誰都不知道。創新就意味著風險,鼓勵創新的同時又要注意風險管理。其實大家都知道最高決策層和監管執行層一直非常關注和支持互聯網金融的發展,如果沒有監管層的支持,第三方支付不可能發牌照,如果沒有中央政府的鼓勵,互聯網金融也不會寫進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中去。
黃震認為,目前互聯網金融行業進入了一個風口階段,大家很關心一些情況,很焦慮,例如在P2P平臺有一些詐騙行為。“互聯網金融是雙重風險的疊加,一方面它具有傳統金融里面的金融屬性風險,另一方面它還具有互聯網的風險,兩種風險產生疊加效益,還有伴生企業,互聯網企業很大的特點就是用戶、群體、流量規模大,容易產生群體效應,跟金融一結合,就形成金融群體,導致在金融領域容易發生群體事件。”但黃震認為,互聯網金融在伴生一些風險的同時,由于有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得我們風控的方法、技術和模式也有了更多、更好的選擇,利用大數據可以及時監測風險,量化風險,評估風險。“有了大數據之后,我們對互聯網金融風險的了解不是爆發事件才知道。”他說,“我們可以建立一套監測預警機制,可以提前有一些行動。我們目前計算機軟件系統可以進行風險診斷機制等設置,我覺得可以提高我們的風控能力。”
互聯網金融的監管難點
“風險通過一定周期爆發,通過周期的洗禮才知道風險在什么地方,風險點在哪里,所以我們看到互聯網金融領域的一系列政策還處于出臺前的觀察期。”黃震認為,法律的滯后,有其客觀原因,這也將成為互聯網金融領域的監管常態。而監管的難點在于,互聯網日新月異,如果采取產品的方式監管,等出臺了政策監管的時候,產品可能就不存在了,所以需要有新的監管形式出現。
互聯網金融監管的另一大難點在于市場的高敏感性。“如果我們的政策直接觸碰到這個市場,這個市場是高度敏感性的,一個小的政策出現就會引起整個社會的大反響,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剛性的政策怎么不引起過度敏感的放大反映?這也是我們思考的。我們要以法治思維來調整互聯網金融。”黃震說。
先做軟法的探索
針對互聯網金融發展快、政策敏感度高的特點,黃震建議監管宜
先通過行業自律的方式,通過基層探路的方式,給互聯網金融找到發展空間。“通過底線監管的要求,探索法律底線、風險底線,只要不去觸犯非法集資、非法經營的活動,盡可能給互聯網金融更大的創新空間。”
黃震認為,風險底線有兩個,一是區域性的風險。地方政府對于地方注冊的互聯網金融企業要承擔監管責任和風險監測責任。二是系統性風險,防范系統性風險必須建立從互聯網金融傳導到銀行、保險等傳統金融機構的風險防止機制。這兩個底線要夯實,堅決把握住。
“在這個基礎上再形成一些新的規則。”黃震說,互聯網世界的興起需要新規則,不是一開始就全部由國家立法機構來立法,而是需要內生的、自生秩序的形成。互聯網世界的形成過程中,需要我們發現規則,提煉規則。
規則的發現和提煉包括幾個方面,一是企業的自律規則,互聯網其實是最講規則,最講標準和流程的,要借助互聯網的標準流程、規范對互聯網金融產品進行規范,形成逐漸成功的行業標準。二是通過行業社會組織公共平臺來形成一系列的規范性公約或者標準、準則。“現在一些地方已經在這個領域進行了一系列行業組織的部署,像互聯網金融千人會,還有北京市網貸協會、行業協會等。協會要準確給自己定位,你做什么來推動這個行業的規范?我認為一定要有三點:一是行業標準,二是行業共識公約,三是行業規范,我們要有一些規范的文本形成,逐漸去推廣。”
在行業的規則標準形成的過程中,需要產業有一定的發展,需要服務形成一定市場之后,各方對它進行觀察嘗試、體驗,或者是投入之后才能對規則有一點認識。“我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交易中去博弈形成規則,由交易雙方或者交易多方共同談判、溝通中形成規則。我們可以制訂行業共通的標準文本。”
這些自下而上形成的規范、標準、公約,將來會成為有關地方性立法或者行政立法的一些基礎,黃震將這些這些稱之為軟法,“雖然不是出自國家立法機關,可能由行業協會和一些地方政府起草的,但是我覺得也具有一定的執行效率,也應該視為今后法律對接的基礎。我認為這樣才能跟上時代變化的節拍。國家從立法法的要求來講一般三到五年才能拿到一個草案,五到十年才能最后通過,民間金融要立法,談了十多年就出不來,互聯網金融立法,可能比這個更復雜。我們可以先做立法的準備,先做軟法的探索,然后再去一步一步成熟。”
監管需要社會創新
在市場和政府之間,過去會出現一個問題,新生事物往往政府一管就死,市場的手是無形的,一放就亂,各方博弈很難形成一個規則,就形成市場亂的一面。這種情況下要增加政府和市場的中間帶,使它有一個柔性的空間,有一個緩沖空間,一個相互傳遞溝通的博弈空間,這就是社會創新的價值所在。
“有時候看不見的手無法處理時,就得用看得見的手進行干預。政府的干預遭到了市場的集體抵制時怎么辦?由此我們可以看到第三部門的重要性,一個社會健全的、穩定的結構是由三個部門組成,第一部門政府組織、第二部門市場組織、第三部門社會組織。互聯網金融的發展離不開社會組織創新的支持。”
黃震甚至認為,社會組織對于互聯網金融的監管作用必須要放到更大的空間釋放,不能僅僅看成一個互聯網或者金融的產業的監管。“互聯網已經產生很大的社會效益,成為社會問題,要從社會領域來考慮,既然是社會問題,我們就用商會創新的思維來解決。互聯網金融領域成立了互聯網金融協會、互聯網金融商會,互聯網金融千人會等組織,這些組織對于促進互聯網金融的發展,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
譬如在偏公益的互聯網金融教育方面,社會組織就將大有可為。互聯網金融這一輪爆發除了技術支持,人人網絡,點對點的交易隨時可以發生,這是非常重要的技術普惠化過程。同時也與中國經濟金融發展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時點有關,目前中國人均存款已經超過3萬元,存在銀行的錢從存款變成投資,人均投資能力有3萬元。這意味著中國將進入一個投資社會。怎么做投資呢?過去做民間借貸已經發生了民間借貸危機,做房地產,房地產調控以后不能再做了。怎么辦?一定要思考新的出路,于是互聯網金融平臺出現了。大家找到了一個跨界參與,低門檻進入,而且可以隨時了解風險收益情況的入口。互聯網金融爆發更重要的就是進入資金個體戶時代。過去個體戶都是工商個體戶,現在變成金融個體戶,很多人成為投資客,投資成為一個常態。“對這群人的教育是非常關鍵的。”黃震說,“我們土地包產到戶之后大家知道怎么耕種這塊土地,農村市場一下提高上來,但是現在我們這些資金包產到戶以后,這些人茫然不知所措,這些錢投資到哪里不知道,我們要有金融風險教育、金融嘗試教育,全社會都有任務。”
“目前政府也高度認識到這一點,央行成立了金融保護局,三會都成立了有關投資者保護機構,另外我們的一些組織也意識到了,有一個中國金融教育基金會主持這方面的工作,還有一些企業也有這方面的工作,例如金融315,融360等。”黃震說,“大家可以看到這是一個有巨大社會需求的公益事業,也是一個有巨大商業價值的藍海市場。”
總之,互聯網金融的適度監管需要社會創新及時跟進,而蓬勃發展的互聯網金融也將會社會組織提供廣闊的發揮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