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書寫，我想要說

邢照允

提起書寫，我的記憶中充滿溫馨和幸福。

上世紀七十年代，生產隊分東西常常抓鬮兒。戴著老花鏡的會計很認真地在紙片上寫大寫數字——壹貳叁肆伍陸柒捌玖拾，而不寫阿拉伯數字。字寫得剛勁有力，令人稱羨。農閑的時候，老會計和其他幾位讀過私塾的老先生把各家各戶的門卸下，在正面刷上黑漆，在正中央留下空間，涂上紅漆，再用黃漆寫對聯。寫的大都是楷書，典雅規范，色彩鮮明美觀。在他們看來，字是讀書人的臉面，字寫得不好是讀書人的恥辱。看他們寫字能愉悅身心，漢字自此在我心中埋下了美麗的種子。

最難忘的是上小學時每天都要寫一篇大字（毛筆字）。首先是臨摹字帖，一寫就是五年。每次大字本發下來，大家都在比一篇大字中誰得的紅圈兒最多，因為被圈住的字是老師認為寫得規范美觀的字。大字作業被貼到光榮榜里的優勝者，心里自然美滋滋的。我參加中考那年，寫毛筆字是中考試卷的一道題，占10分。后來讀師范時，“三字（毛筆字、鋼筆字、粉筆字）一話（普通話）”成了必修課，必須過關。字如其人，能寫一手好字是文化素養高的重要標志之一，這些都是社會共識。那時我覺得練字是一種精神享受，寫好字是一種人生收獲……

現在人們再談到書寫，話語中多是無奈與焦慮。

從教20多年，從初中教到高中，我發現學生的書寫能力每況愈下，危機重重。上學期我校組織了一次書法比賽，近7000人的高中參賽的毛筆字作品寥寥可數。結果一等獎空缺，因為實在沒有像樣的作品。硬筆字書寫現狀堪憂。在紅紅火火的“中國漢字聽寫大會”中，很多選手雖不是提筆忘字，但字寫得并不美。

很多中學生書寫不工整、不規范，遑論美觀。筆順和間架結構都有問題。大小不勻、重心不穩、筆畫扭曲、不成方塊是很多中學生書寫的通病。字寫得潦草，甚至難以辨認，是治學態度不嚴謹的表現，是對讀者的不尊重。我曾找出他們寫的最丑的10個字，分別是“一”、“人”、“大”、“之”、“了”、“不”、“已”、“牛”、“言”、“反”。往往越是筆畫少的字越寫不好。有針對性地練字搞了一個學期，以期達到書寫方正、又好又快、美觀實用的目的。結果有收獲但也有反彈，看來讓高中生練好字任重道遠。

“以字育德，以字啟智，以字修身，以字促美”是時代的呼喚。中考和高考都明確要求書寫規范，且字跡工整會增加卷面分，為何中學生的書寫會出現這么多問題呢？

導向錯誤。書法教育是民族素質的基礎工程，是素質教育的必修課。但應試教育只講分數的錯誤導向讓中小學書法課形同虛設，導致很多中小學生沒能掌握正確的書寫方法，沒能養成良好的書寫習慣。把書法教育納入中小學教學體系，多年來口號喊得山響。干打雷不下雨，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作業過多。一方面是應試的需要，學生在題海里掙扎，書寫難免潦草；另一方面是受利益驅動，學校過度使用教輔資料，故意加大作業量，加重書寫負擔。榜樣失范。很多教師浮躁懶惰，不能苦練內功。尤其是一些語文教師，書寫水平不高，無法輔導學生寫好字。很多教師濫用多媒體而少板書，企圖掩蓋書寫缺陷。環境影響。各類校園文化活動中少有書法氛圍，連校名、校訓都是電腦制作的。有人自以為是權貴，胡亂題詞，影響市容，有礙觀瞻。一些報刊趨炎附勢，胡亂發表劣質書法作品，導致中學生審美混亂。

書寫是漢字傳播的前提，是文明的傳遞，觸屏和鍵盤永遠不能取代書寫。

語文教學應回歸本真，拯救書寫是未雨綢繆，不能到找不到書法教師的那一天才幡然醒悟！

★作者單位：安徽界首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