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炘炘
2014年中國廣播行業至少有兩件事值得品評。
一是北京電臺年底盤點,北京電臺交通廣播單頻率創收達到4.969億元,逼近5億大關,同比增長9.28%。面對2014年整體經濟下行壓力加大,各行各業經營數據普遍回落的窘境,“新常態”成為彼此緩釋沮喪情緒的口頭語,北京電臺的漂亮數據好像迷茫混沌中的一縷陽光。廣播,這個長期被邊緣化的傳統媒體行業,日子居然如此好過?
先算粗賬。據報道,除了交通廣播外,北京電臺其他頻率中只有音樂廣播創收超過1億元。其余7個頻率平均創收只有3000萬元。峰頂和谷底的差距達到16∶1。一臺之內為什么如此兩重天?
廣播是投入產出比最高的媒體,但投入與產出之間的比率有合理的常規。省級廣播單頻率年度正常廣告創收幾千萬元,大抵是中線平均數。但是,為什么交通廣播能夠異軍突起一路飆高呢?原因是駕車聽眾是同質性甚高的單一豐裕集群,廣告時段售賣價格能夠高抬。北京作為首都和特大中心城市,經濟總量和機動車保有量都遠超國內一般城市規模。這些元素的疊加互乘,造就了北京交通廣播的“冠軍”地位。交通廣播在各地都是“一頻獨大”,并且正水銀泄地式地進入汽車文化勃發的廣大三線城市。四川省內江市廣播電視臺2014年新開辦交通廣播,當年就創收500萬元,遠超原有的新聞廣播頻率。
交通廣播代表著國內傳統廣播的基本運行和主導生存模式。它誕生于20年前,其節目格局和播報模式迄今沒有大變。重點是其核心生命力還能延續多久,這是一個問號。不論如何,有一點大家心里清楚:現今交通廣播模式與互聯網絡、媒體融合的未來發展路向,吻合度并不高。
另一件事是上海東方傳媒集團有限公司(SMG)年內重組其廣播頻率資源,成立了東方廣播中心。這一舉措包括多重內涵,比如垂直打通管理權級,橫向集中12個本地廣播頻率,推出音頻網絡新平臺及通道,擴大媒體公益服務等。上海廣電的這一舉動牽涉多少資源投入,未來可帶來多少年度經濟收益成效,目前不得而知。但布局未來,試圖走出音頻網絡傳播新路的意圖,則比較明顯。
除了社交媒體渠道應用,年內網絡音頻廣播領域引人注目的新努力是,推出以移動音頻傳播為特色的移動客戶端(App)。
目前國內網絡音頻客戶端的類型模式有三種。第一種是電臺節目集成類App,如新浪微電臺、蜻蜓.fm等,多由非傳媒機構的商業機構開發主持。第二種是用戶生產內容(UGC)類App,如喜馬拉雅電臺。它們也多由商業機構開發,專業傳媒機構主持的少有成功。第三種是專業機構生產內容(PGC)類App,如考拉FM。這類平臺上的部分節目從廣播電臺及有聲讀物數據庫獲得使用授權。第三種客戶端目前多數由非媒體機構的商業公司運作。從平臺內容的來源和供應主體看,第二種和第三種模式之間的差別并不大。
與上述商業模式平行存在的,是官方廣播電臺正在努力嘗試的移動客戶端。比如,河北電臺2014年推出的手機客戶端“即通”,就是有代表性的實例之一。用戶安裝“即通”手機客戶端,不僅可以閱讀收看新聞資訊,收聽直播或點播河北電臺全部音頻節目,以及多種娛樂、評書、名嘴秀場等內容,還能實時查看路況導航,參與各種互動,以及實現在線支付等生活服務功能。上海東方廣播2014年上線的“阿基米德”也屬此類,只是“即通”深入用戶生活的程度似乎更深。
2014年的廣播業總體上過著平穩自在的小日子。國家在傳媒宏觀政策、制度框架設計上,對廣播細節往往少有涉及;傳統正規廣播節目和欄目運行年內普遍采取維持延續的態勢;一些廣播節目或主播向新媒體方向的延伸,多是表層裝飾或零星補綴。
國內傳統廣播業若想深入融進互聯網絡和貼身服務,一方面需要探尋自身可行的路徑,另一方面還要面對業外商業力量在移動互聯傳播陣營的強勁爭奪。傳統廣播機構不僅將被卷進跨行、跨界、跨資源的多重競爭中,并且相關先期風險投入巨大,技術難度門檻陡升。不論就某個電臺還是整個廣播業的實力而言,這些都是巨大的挑戰與責任的面對。
2015年的中國廣播還能偏于一隅享受自在平靜的日子嗎?
(作者系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傳播系主任、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