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劇《功夫》

【畫外音

幼童：爸爸，功夫是什么呀？

父親：功夫就是中國武術。

幼童：武術？是不是兩個人打架呀？

父親：不，孩子。功夫是一種“武文化”，里面學問可大了。

幼童：（好奇）爸爸，到底有多大呀？

父親：（沉思）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音樂

【風舞狂沙

南拳：你現在退出，我不殺你！

北腿：你現在退出了，我依然殺你！

解說：那時的中原之地，有兩個武林高手。一個掌如閃電，盛名遠揚，人稱南拳；一個腳似旋風，威震八方，喚作北腿。兩人互不服氣，相約在擂臺之上，一決高下。

南拳：請！

北腿：請！

【音效：風起云涌，慘烈搏擊。拳腳之間，一聲慘叫

解說：一場生死較量，南拳最終不敵北腿，被打落擂臺，吐血而亡。

南兒：（凄慘）爹！爹——

【音樂

解說：南拳的獨生子叫南兒。他眼睜睜看著父親慘死在擂臺上，發誓一定要為父報仇。于是南兒告別了家鄉，一路南下，遍尋武林高人。這一路尋訪，走了整整十年。終于，南兒尋到了一個道觀，里面有一位道士，正是武林中傳說的功夫大師。

【背景聲：道觀外風鈴聲

道士：你要學功夫？

南兒：是的。

道士：為什么？

南兒：報仇！

道士：學功夫需要很長的時間。

南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道士：你已經在外漂泊十年了？

南兒：我不怕再等十年。

道士：好吧。我可以教你功夫。不過，你必須先做得三件事情。做得了，我收你為徒；做不得，你即刻還鄉。

南兒：（語氣堅定）弟子一定做得！

【音效：開場鑼聲

道士：功夫，第一要緊，是手要快！

【畫外音效：蚊子在空中飛過，探手捉蚊特寫。

道士：第一件事，什么時候你能用手捉住了蚊子，再來找我。

【背景聲：盛夏的蟬鳴、泉水聲

解說：道觀門前，是一處泉水。南兒為了及早完成第一要緊之事，不惜光了脊背，整日守在泉水旁，以吸引蚊蟲的叮咬。

【音效：蚊子漫天飛來

【音效：南兒連續拍打蚊子

【音效：最后一聲拍打定格

南兒：（興奮）師傅，你看徒兒的脊背，那是我捉的蚊子，數都數不清。

道士：（淡淡）我說過，你需以手捉蚊。我什么時候說過用手拍打呢？

南兒：（喃喃）這不算嗎？

道士：（淡淡）我沒講清楚嗎？

南兒：（失望）弟子——明白了。

【音樂

【背景聲：南兒捉蚊聲響

解說：整整一個夏天南兒每日練習捉蚊，一刻也不停歇。無奈蚊子飛行太敏捷，無論如何努力，南兒發現都是徒勞。

【音效：秋風習習

解說：轉眼，秋天到了，蚊子越來越少了。當那些每日叮咬他的蚊子，只剩下最后一只的時候——

【音效：（蚊子特寫）漸慢的飛行

【音效：（南兒揮手、劃空停住的特寫）南兒自語，“捉到了”。

道士：你捉到蚊子了？

南兒：（嘟囔）是的。

道士：你好像并不高興。

南兒：可是師傅，它幾乎是自己撞到我手上的。

道士：但是，你的確是用手捉到了？

南兒：是的。

道士：那么，你做得了第一件事。

南兒：（疑惑）師傅，這也算？

道士：算。

【音效：開場鑼聲

道士：功夫，第二要緊，是腳要硬。

【畫外音效：嗨的一喝，砰的一聲巨響，大樹攔腰斷裂

道士：第二件事，什么時候劈倒了大樹，再來找我。

【背景聲：春天的鳥鳴聲

解說：道觀背后，有一顆參天大樹。南兒隱約感到，道士好像是在故意為難他，讓他知難而退。不過為了完成替父報仇的心愿，南兒沒有選擇退縮。

【音效：每踹一腳，喝一聲，樹干砰砰作響，樹葉嘩嘩作亂

解說：只是，無論南兒如何努力，那顆大樹依然紋絲不動。

【音樂

解說：整整一年過去，南兒始終不放棄。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完成它，即使是遇到最最惡劣的天氣。

【音效：瓢潑大雨

【音效：南兒雨中苦練

【音效：突然一聲驚天霹雷，咔嚓一聲，大樹斷裂，轟然倒塌。

南兒驚訝自語：“倒了——”

道士：樹倒了？

南兒：（喪氣）是的。

道士：你好像還是不高興。

南兒：師傅，樹是被雷劈倒的，不是我踢倒的。

道士：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用腳踢倒呢？

南兒：（疑惑）師傅，你是說——

道士：我是說，劈倒了樹，你來找我。

南兒：難道——這也算啊？

道士：算！

【音效：開場鑼三聲

道士：這功夫，最最要緊的，還是心。

南兒：心？

【音效：山洞水滴滴答作響、腳步聲

南兒：師傅，這是哪里？

道士：貧道祖師的參禪之處。

南兒：（興奮）祖師的蓋世功夫就是在這兒練成的吧？

道士：我說過，是參禪，不是習武。

南兒：那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道士：你應該問，你來這里干什么？

南兒：我來干什么？

道士：你來這里，需做得這第三件事。

南兒：師傅，什么事？

道士：什么時候你能聽到了洞穴之外，整個宇宙的萬事萬物，再來找我吧。

【音樂

解說：南兒留下了。他每日面壁，參禪打坐，凝神靜氣聆聽洞外之音。

【音效：水滴特寫

解說：一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南兒始終無法做得第三件事，因為無論他如何努力，在這個深深的洞穴里面，除了水滴，他唯一能聽到的，只是他自己越來越重的心跳。

【音效：心臟怦怦跳動，漸漸夸張，戛然而止

南兒：師傅，為什么洞穴之外，我什么也聽不到？

道士：你的心有雜念。

南兒：師傅，如何才能心無雜念？

道士：只要你愿意。

南兒：愿意什么？

道士：心無雜念。

【音樂

【音效：水滴特寫

解說：南兒重回洞穴。他無法理解師傅所說的“心無雜念”究竟是什么意思。因為在他的心中，報仇從來都是唯一一個念想。

南兒：（心聲）報仇！我要練成功夫，替父報仇！

解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心中所念，始終不變。只是時光流逝，南兒已經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中年。終于有一天，他驚訝地發現，他的心分裂成兩顆。一顆陷入混沌，另一顆卻逐漸清晰。

【音效：淡入潺潺流水聲，轉入蟬鳴

南兒：（欣喜若狂，顫抖心聲）我聽到了——

【音效：轉入森林中的鳥鳴、虎嘯狼嚎、電閃雷鳴

南兒：（泣不成聲）我聽到了。

【音效：蒼鷹嘯叫聲，海浪聲

南兒：（呼喊）師傅，我都聽到了——（回音）

【音效：滔天巨浪卷噬了整個畫面

【靜場

【音效：道觀內奔跑的腳步聲

南兒：（興奮地奔跑）師傅，師傅——

【音效：腳步聲止

南兒：（驚訝）師傅？

道士：（虛弱）你來了。

南兒：嗯！師傅，你怎么啦？

道士：（咳嗽）臥床不起，一年有余了。

南兒：（心酸）師傅，你怎么會這樣？

道士：生老病死，人之定數。

南兒：可是不該這樣啊！師傅有絕世功夫。

道士：功夫，終究不能超越自然所為。

南兒：師傅的話，我不懂。可是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宇宙的萬事萬物。

道士：南兒，那些不是聽到的，是你的心看到的。

南兒：（辯解）難道，這不算嗎？

道士：算！

南兒：師傅，三件事都已做完，你——教我功夫吧？

道士：其實，你已經學成了。

南兒：（不解）我，已經學成了？

道士：南兒，你在貧道這里已經整整十年了。貧道所學，已經盡數傳你。

南兒：徒兒在此十年，難道只是為了學捉蚊、劈樹和面壁？

道士：高手相爭，比什么？

南兒：比快，比力氣。

道士：手再快，快不過蚊蟲；腳再硬，硬不過大樹。你能以手捉蚊，不是你手快，而是等到了蚊子變慢的時候。你能以腳劈樹，也不是你力大無窮，是因為借助了自然之力。所謂功夫，乃順應自然之為。

南兒：可是師傅，練武之人最講究套路，不學套路怎能算是學成功夫？

道士：套路，本由人所創。你面壁數載感悟自然，已渾然天成。你在洞穴之中，看到了四季變換、虎嘯狼嚎，整個宇宙世界已然在你心中。那些所謂套路，不都是由此而生嗎？

南兒：（似懂非懂）師傅，我還是不太明白。

道士：終究你會明白的。

南兒：師傅——

道士：南兒，你可以回家了。

南兒：師傅——（轉身走了兩步，回身欲言又止）

道士：你還要說什么？

南兒：我以為師傅讓我面壁，是要消磨我的仇恨。這么多年下來，我似乎也漸漸淡忘了這樣的念頭。可是現在，我突然感覺，心中的仇恨依然沒變。

道士：（嘆息）歲月有四季，人生亦有春夏秋冬。所謂功夫亦如人生，終究無法超越自然。莫如讓時間去改變這一切吧。

【音樂

解說：南兒告別師傅，輾轉千里，回到了家鄉。他始終不明白師傅的臨行贈言。其實他也不想明白，因為南兒只想站在殺父仇人的面前，與他一決高下。

北腿：（蒼老）你是南拳的兒子？

南兒：是。

北腿：你終于還是來了。

南兒：我要和你再上擂臺。

北腿：（無奈）我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也等了你整整二十年。可嘆歲月催人老，如今我這腿腳，就是上得了擂臺，也是有心無力。你若非要比，我也依你。

南兒：不和你比，我父親的仇怎么報？

秀兒：（推門，進來）姓南的，不要為難我的爹爹，我來陪你上擂臺！

南兒：你？

北腿：秀兒，你還未成年，又不會功夫，如何與他比武？

秀兒：爹爹，他能替父，我如何不成？

南兒：和你比武？

秀兒：你不敢嗎？

南兒：現在？

秀兒：不是現在，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待我學成功夫歸來，你與我再一決高下！姓南的，你敢嗎？

南兒：好，我等你！

【音樂

解說：雙方定下誓約，秀兒便告別家鄉，踏上了北上學武之路。

解說：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四季輪回。南兒在家潛修習武，心無旁騖。只是歲月漸漸催生的白發，讓他好像漸漸地明白了師傅的臨行贈言：他的人生，躲不過去的依然是時間。

解說：二十年后，秀兒從遙遠的北方如約歸來。

【音效：風舞狂沙

秀兒：比嗎？

南兒：比。

秀兒：請！

南兒：不，不是現在。

秀兒：那是什么時候？

南兒：二十年后的今天。

秀兒：為什么？

南兒：我老了。拳，已不復當年之勇。

秀兒：二十年后，我和誰比？

南兒：我的兒子！

解說：南拳北腿兩大武術世家，為了這個雙方定下的誓約，就這樣一個二十年，又一個二十年過去了，亦如四季，交替輪回。

解說：一直到今天，仇恨被逐漸遺忘，功夫卻流傳下來。

【音樂隱

策劃：錢琳琳 編劇：權勝 導演：權勝 音效：初熙 配樂：權勝

錄音：房大文、李曉東 合成：權勝、初熙 場記：劉逸飛

演員：趙嶺、郭政建、嚴燕生、唐燁、李安

解說：田龍

出品：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技術制作中心廣播劇工作室、對臺灣節目中心文藝部

收聽音頻請點擊：www.cnr.cn/gbzz

（本專欄與中央電臺廣播學會合辦，

欄目主持：李宏 欄目編輯：莫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