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明
【中圖分類號】G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5)14-0082-02
近日拜讀嚴復所作《<天演論>譯例言》,頗有感觸,亦有所思。所感者在于“信,達,雅”三字,字字珠璣,所容者大;所思者在于此三字凝練含蓄,若以譯事圭臬標榜,已遭諸多詬病;若因其瑕疵不善之處而妄語批駁之,委棄之,實難有其他譯論取而代之。暫且將其擱置不論,先品一品那“三字經文”。
一、何為“信、達、雅”
(一)、信
在《<天演論>譯例言》一文中,嚴復并未對“信”字條分縷析,詳加闡述,只是稍稍言及。譬如,“求其信已大難矣,顧信矣不達,雖譯猶不譯也,則達尚焉”,“凡此經營,皆以為達;為達即所以為信也”。對引文中“信”字,后人多以“忠實”解。其實,稍加追溯,便可知“信”字實指“誠實無欺”。從“譯事”角度而言,嚴復所倡應是譯者要忠實于原作,尊重原作,進而以期與原作保持一致。此外,嚴復既在文中引鳩摩羅什所言,便可推知嚴復曾師法前代佛經翻譯大家。佛經翻譯家對“信”字已有闡述,即為“勿失”,“不違”,“不越”。此三者若不能全然等同“忠實”之意也相去不遠。可是,嚴復為何喟嘆“求其信已大難矣”。究其原因,“信”字要求譯者在執筆譯書中要兼顧原文的內容和形式,不可偏廢。如此一來,譯事之中踐履“信”字誠非易事。
(二)、達
文中對于“達”字原則之解析,筆墨較多。比如,“譯文取明深義,故詞句之間,時有所傎倒附益、不斤斤于字比句次,而意義不倍本文。題曰達旨,不云筆譯,取便發揮,實非正法”。嚴氏所謂“譯文取明深義”應指譯文要以揭示原作思想精髓為要。為此,譯者應不拘泥于原文詞句結構,偶爾顛倒語序,加注修正,但意義不悖于原文,皆為可取之法。但是,如若以求通順為名而棄原文于不顧,隨意發揮,就不是譯事正法。此外,嚴氏又道,“西文句中名物字,多隨舉隨釋,如中文之旁支,后乃遙接前文,足意成句。故西文句法,少者二三字,多者數十百言。假令傷此為譯,則恐必不可通,而刪削取徑,又恐意義有漏。此在譯者將全文神理,融會于心,則下筆抒詞,自善互備。至原文詞理本深,難于共喻,則當前后引襯,以顯其意。凡此經營,皆以為達;為達即所以為信也”。嚴氏曾求學英國,對中英文之間行文差異的理解不可不謂之深。上段所引文字便闡明了中英文之間最為明顯的區別,即英語行文呈枝蔓型,諸多從句,雜糅其間;而中文行文呈直線型,且多短句。因此,若逐字照譯原文,必不通順;若隨意刪減原文,又必與原意有所出入。在嚴氏看來,若除此弊病,譯者應把握原文精神,融會貫通之后再下筆翻譯,如此方能使譯作忠實通順。如若原文理論深奧,不易領會,那么譯者可以加注引證,以析明其意。如此是為使譯文通順忠實。
(三)、雅
論及“雅”字原則,嚴氏有言,“故信、達而外,求其爾雅。此不僅期以行遠已耳,實則精理微言,用漢以前字法、句法,則為達易;用近世利俗文字,則求達難”。從此引文中可以窺探一二,即在“信”、“達”基礎上再求其“雅”,以期影響后世。但嚴氏主張以漢以前語法句法譯說理精微之著述,如此方才易于表達。多數人對嚴氏這一觀點持批判態度,稱其落保守落后之窠臼。因為,語言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如若依然因襲古老的語言狀態,實不可取。但是,嚴氏之所以倡導以漢以前字法、句法譯述,主要是基于當時的社會政治環境。那時時值多事之秋,人心思變,但士大夫恪守迂禮,不知西方世界之變局。故此,嚴氏以古雅文字譯《天演論》,投士大夫之所好,進而期求上流社會主動變革,以興中華。由此觀之,嚴氏求譯文古雅,無可厚非。
二、“信、達、雅”三者關系
“信、達、雅”三者實為一統一體,不可將其割裂獨立開來。“信”字應居于首要位置。如果譯文不能做到忠實于原文,就無所謂“達”、“雅”。但是嚴氏認為,“達”其實是“信”的核心,也就是嚴氏所說的“為達即所以為信也”。因此,“達”有時甚至居于“信”之上。至于“雅”,嚴氏想以古雅譯文吸引偏嗜古風的士大夫從而喚醒他們的民族意識。由此,可見“雅”在嚴復看來應是一種翻譯手段,“雅”服務于“信”和“達”。總而言之,“信”、“達”、“雅”三者相互聯系,相輔相成,不可偏執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