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家庭戰：出國？清華？

李雪濛

戰爭背景：我是北京某211高校的本科生，新聞專業，大學三年不舍晝夜苦讀，換取了不錯的成績單：平均分93，GPA4.3，三年總成績年級第一，連續三年獲得國家獎學金，當選過北京市三好學生、北京市優秀畢業生，曾到臺灣交換學習半年，學生社團、課外活動、志愿服務、實習經歷、科研成果、托福GRE成績都還算不錯，畢業之際面對保送清華or申請美國TOP5大學兩條路。

從今年9月保研后，面對著國內讀研還是出國讀研的兩難選擇，在我身上發生了一場沒有硝煙的“前途大戰”，烽火連天，“戰事”持續了整整一個月。可以說集合了所有關于出國還是不出的矛盾點，父親、母親和我在三角關系上相互拉扯，每個人都用舌戰群儒的氣勢試圖找到問題的最優解。

矛盾一：國外文憑好vs國內學校強

戰事初期，我三天兩頭往家里打電話，爸爸媽媽也比賽一樣天天給我推送微信，媽媽常發一些與“世界未來在中國”、“清華校園二三事”、“出國的辛酸淚”等相關主題的文章，潛移默化地滲透著“出國難還是在清華吧”的觀點。

爸爸也不甘示弱，給我灌輸略顯“崇洋媚外”的思想，常跟我說，某叔叔在美國的別墅多大，在國外吃的多么安全健康……還常說：“單位同事的孩子成績還不如你，現在在哥大讀書呢！”當我把這件事情偷偷告訴媽媽的時候，媽媽更堅定了自己的立場，對爸爸說：“你看，哥大想去就去，清華是你想來就來的嗎？這只能說明國外的文憑更水了！”

爸爸一直支持我出國，當年高考結束就希望我出國讀大學，他工作時曾到過美國、歐洲等交流學習，認為出國留學不僅僅是為了文憑，思維的革命、眼界的開闊、人脈的拓寬、文化的了解，以及語言能力的提升都是在國內無法獲得的。爸爸說：“有這個條件就應該獲得更好的教育，你媽媽一輩子沒出過國，眼界不開闊，她要是出去過肯定不會讓你待在國內了！”

媽媽在一家省報任總編輯，感受中國國情三十年，她反駁爸爸說：“我整天讀報審報，閱讀量超大，比你了解中國社會，在中國，學歷是銅牌，能力是銀牌，人脈是金牌，思維是王牌。”

爸爸毫不示弱說：“好多學生大學四年兩年就把課程全部上完了，畢業論文寫了一年，整天閑得不行，教育的主要矛盾，就是學生們日益增長的知識和學校落后的教育理念之間的矛盾。研究生教育質量更不靠譜了，就是給老師做課題，各種端茶倒水打雜，白白浪費三年時間。”

媽媽說：“你爸這就是太偏激，別的不說，要是你學理工科，我肯定二話不說讓你出國，學習真技能真本事。可是學人文社會學科，國家不一樣國情不一樣，就算國內其他大學研究生意義不大，保送的可是清華啊，作為中國教育水平最高的學府，怎么能學不到東西，就看你想不想學，不想學習的孩子，出國更是浪費金錢浪費時間。”

矛盾二：國內愜意生活vs留學剩女回國

對于國外的教育水平，爸爸媽媽是一致認可的，特別是美國的教育在學生個性化發展、創新思維的培養和全球化方面，都能提供更多的優質資源，不論是留在海外還是回國發展，都能具備全球化人才的眼光和能力。

但爸爸認為，讓我出國不是盲目跟風，是看我有學習的天賦，希望給我更好的環境。“你必須要有一個明確的學習目標和一套切實可行的學習規劃，必須要有堅韌不拔的學習毅力，也必須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其中包括健康的人格、強大的內心、戰勝軟弱和抵御不良誘惑的能力。”爸爸強調。

媽媽說：“爸爸對你要求比較高，我呢，是想要你輕松一點，肯定在國內日子瀟灑愜意，出了國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上文化上都有隔閡，你自己一個人很不容易會很累。”

這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托福GRE作為英語中最難的考試，令多少學子對美帝望而卻步。我對英語興趣不大，更加覺得它很消耗精力。當初學英語那會，每天20個小時的高強度學習，我的頭發嘩嘩掉了一半。媽媽說：“哈佛自習室凌晨4點都是什么樣，新聞里可都見過，我可不想我閨女在大好青春搞得蓬頭垢面，以犧牲身體健康為代價搞所謂的研究，那么學術干嘛又不做女博士。再考慮一下實際情況，濛濛23了，出國回來都25了還怎么找男朋友？” 爸爸倒不以為然：“怕什么，嫁不出去爸爸養你！”嘿嘿，世上只有爸媽好呦。

矛盾三：清華公務員vs美漂

在中國，學子都有深深的清華北大情節，而學習歸根結底還是要回國解決就業問題。媽媽認為，不說別的，單從就業角度，在國內相信清華的文憑絕對不比任何國外大學的文憑遜色！“清華園里走出了無數學者大師，還有眾多領導人。你最好是以后考個公務員，進了國家部委，等到四五十歲的時候就等著享福吧，是中國人，就要接受中國現狀。”

爸爸對此嗤之以鼻，說：“你媽媽就是膽小不敢讓你闖，公務員有什么好當的，進入中國官場都要‘拼爹的，我可沒有什么能幫你的。我看最好的是在國外找到工作，國外是靠本事說話，壓力也沒那么大，朝九晚五，下班閑來喝喝咖啡開開派對，幾十萬就能買個別墅，在北京幾十萬你才能買個廁所，人家那才叫生活！”

媽媽認為，就算國外生活千好萬好，空氣好環境好，食品也安全，你在異鄉始終沒有歸屬感，沒有扎下根何談幸福感？好山好水好寂寞，多少人最想念的不還是媽媽包的那一碗餃子，好多人也都因寂寞思鄉回國了呢。

矛盾四：百萬留學投資收得回嗎？

說到出國，錢是一個不得不談論的話題，上百萬的留學費用并不是說拿就毫不猶豫地拿出來的。對此，爸爸很早就凍結了一筆幾十萬元的資產，對我說：“咱們家花一百萬給你出國讀書的錢還是有的，而且這種投資更有意義，你看利息都不要了咱們不差錢，你就放心出國吧，以后回來年薪幾十萬兩年就掙回來，這錢你非現在買個車買了房才算有價值？”

而媽媽批評爸爸是浪漫主義，說：“現在海龜哪有那么好找工作，我一個同事的孩子，出去學新聞，回來不一樣在網站做編輯，工資4000元，不吃不喝20多年，才能把留學的花費掙回來，這錢花得值嗎？濛濛現在去清華，這么好的平臺肯定有很多優質資源，出國的機會很多，研究生時期可以交換出去或者申請交流學者的項目，不一定非要咱們自己掏錢出國啊，我也沒說不出國，可以先等一等。”

媽媽認為，留學不能盲從，不趕時髦，結合孩子的實際情況和綜合素質，清晰地分析判斷國內外資源差異，并據此作出完整規劃。她相信留學帶來的成長，但這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需要從長計議。

戰事平息

父母說了這么多，誰都不肯讓步，于是還算開明的他們把最終選擇權交給了我。

我時常想象汪峰老師坐在轉椅上，深情地望著我說：“你的夢想是什么？”周星馳的那句“人如果沒有夢想，和咸魚有什么區別？”也激勵了幾代人。從小到大，一直以來我們受到的教育是集中的統一的，甚至可以說是框架內的白老鼠，只知道要做什么，只關心成績、考試，要上名牌大學，要找好工作，卻很少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活得精彩的人，原因各異，但他們都會告訴你，無論何時勿忘初心，夢想是最重要，一切選擇的根源還是要明白，你想要什么。

所以目前，我決定先去清華讀研，同時不放松學習英語，研二的時候如果有機會就申請交換，沒有的話就休學去英國或者香港再讀一個研究生學位，三年爭取讀下兩個文憑。在這段時間里，我想讓自己停一停、緩一緩、想一想，自己真正熱愛的是什么，自己想從事的事業是什么。感謝父母給與我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們提供給我物質和精神上的保證，說會一直在我身后支持我，讓我的青春能夠放肆一點，隨性一點。

責任編輯：樸添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