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婭麗
【摘 要】 《百家講壇》自2001年播出后,四大名著、《詩經》、《論語》等文學經典在專家的解讀下,重新回到了普通觀眾的視野中,社會上出現了全民性的“紅樓熱”、“論語熱”等重讀經典熱潮。借助《百家講壇》這股學術風,觀眾們可以積極參與到文學實踐活動中,中國古典文學也被重新包裝“飛入尋常百姓家”,人們的日常生活更加豐富與充實。但是,作為大眾傳媒的一種流行方式,由于其自身存在的局限性,不可避免地帶來消極影響。本文以此為出發點,分析《百家講壇》作為現代傳媒方式對中國古典文學傳播的消極影響,力求更好地弘揚中國古典文學與傳統文化。
【關鍵詞】 《百家講壇》;現代傳媒;中國古典文學;消極影響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5)15-0-01
《百家講壇》是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CCTV-10),自2001年7月9日起開播的講座式欄目。作為大眾傳媒方式的一種,《百家講壇》為了獲取高收視率,就必須采取一些手段迎合觀眾,這就在傳播中國古典文學時,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些弊端。本文力圖探究《百家講壇》作為現代傳媒方式,對中國古典文學傳播的消極影響,從而從中得到一些有益啟示,以求使文學傳播者和接受者在現代傳媒方式下,對中國古典文學有正確認識。下面具體就《百家講壇》對中國古典文學傳播的消極影響進行如下分析。
一、對經典文本產生誤讀
《百家講壇》中對經典文本的誤讀包括對字詞的誤讀,以及對歷史文化知識的誤用。經典文本是民族智慧的結晶,閱讀經典文本是傳承中華優秀文化精神的關鍵所在,然而在這個“泛娛樂化”時代,經典文學的閱讀,只限于相當少的一部分知識分子。《百家講壇》欄目組,為了避免被淘汰的命運,不得不以提高收視率為一切出發點。為了迎合大眾的觀賞品味,欄目組決定讓主講人們采用新穎通俗的講解方式,并且要特意故事化講述、制造好萊塢大片式的懸念,不惜以犧牲節目的學術性為代價,這就產生了對經典文本的誤讀,致使廣大受眾對文學經典產生了誤解。下面以易中天在講解《三國演義》時產生誤讀為例。
易中天在《百家講壇》中講《三國演義》時曾質疑“空城計”并不是諸葛亮發明的,而是曹操發明的。他在節目中說曹操和呂布兩軍作戰期間,曹操的軍隊由于去收麥子,城內幾乎沒有什么兵力了。就在這時,呂布的軍隊突襲過來,曹操急中生智,將隨軍的女眷都派遣到城墻上,擺出各種造型制造出歌舞升華的假象蒙騙呂布軍隊。呂布確實上了當,他看到遠處的叢林好像有敵軍暗伏,便慌忙下令撤了軍隊。因此,易中天便認為是曹操發明了空城計,而羅貫中把空城計嫁接到諸葛亮身上是“惡搞”,這好像是易中天在學術上的一大驚人發現,幾百年來的讀者都被羅貫中誤導了。
但是要注意的是,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是文學作品,并不是史學作品,就作為文學創作的《三國演義》而言,它是以《三國志》的史實作基礎,進行大量藝術加工而寫成的歷史演義小說,所以后人說它“七分事實,三分虛構”,正表明作為文學作品的《三國演義》和作為歷史作品的《三國志》的分野。在《三國演義》中,空城計是羅貫中以《三國志》為基礎,對民間的三國故事進行提煉概括,并且巧妙地移花接木而成的。這樣的創作突出了偉大軍事家諸葛亮膽識與謀略的超群,而且更符合作品“尊劉貶曹”的價值取向,可以說這是羅貫中創作中的出彩一筆。而易中天沒有尊重文學創作的可虛構性原則,卻硬要節外生枝地把空城計說成是曹操發明的,污蔑羅貫中是在“惡搞”,這是對文學經典的權威性的褻瀆,并且是對文學經典的誤讀。這種誤讀不僅質疑了《三國演義》的經典性,而且嚴重誤導了電視觀眾。
不可否認,易中天的通俗時尚的講述方式,吸引了廣大受眾的眼球,激發了觀眾對《三國演義》等文學經典的閱讀興趣。但是這種以犧牲知識的真實性來換得輕松愉快講解方式的行為,使得錯誤在電視傳媒下廣泛傳播起來,誤導了廣大受眾,導致受眾對經典文本產生誤讀,這種后果是十分嚴重的。
二、文學活動娛樂化
改版后的《百家講壇》為了提高收視率,采用了說評書、講故事、制造懸念等一系列手法,使得它放棄了早期注重學術品位的定位,逐漸走向了娛樂化道路,從“學術電視”變為了“電視娛樂”。《娛樂至死》的作家波茲曼說“電視已經讓我們成為了娛樂至死的物種”。這種一味迎合觀眾品味的做法,造成了《百家講壇》學術性的淡化,成為了“娛樂化學術”。
《百家講壇》請了劉心武講《紅樓夢》,請了于丹講《莊子》、《孔子》。這兩位學者都不是研究這方面的專家,但是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是因為他們能夠抓住廣大受眾的心理。想要抓住受眾就必須去迎合他們的品味,在唯收視率馬首是瞻的媒介生存狀態下,《百家講壇》成為了文化包裝下的娛樂產物。為了達到吸引觀眾的目的,《百家講壇》把故事情節傳奇化、文學經典通俗化當成節目的制勝法寶。
易中天的“品三國”,為了達到娛樂性效果,不惜以違背古典文學的原意為代價,這樣的毫無節操地采用娛樂性手段迎合觀眾,可以說是完全漠視學術的權威性。易中天在講座中穿插著大量不恰當的比擬,例如,他把劉備比作績優股,談到赤壁之戰時,把孫劉結成聯盟的得與失,竟比為現今搭伙的兄弟搶銀行的成功與失敗。易中天把劉備這個皇叔比作了注水的豬肉,因為要為剛開的公司找“CEO”,才去隆重找諸葛亮一探虛實。
劉心武講《紅樓夢》懸念不斷,足把《紅樓夢》講成了懸疑推理小說,確實充分滿足了觀眾的獵奇心理,但是他的這種講解方式也造成了過度娛樂化的后果,他為了制造娛樂而制造懸念,為了制造懸念而制造了牽強附會的文學誤讀。他在《百家講壇》上以這種方式講解的揭秘《紅樓夢》,在學術界便引起了不小的爭議,中國紅學會會長張慶善先生認為劉心武的“秦學”根本不是什么學術研究,而是在搞創作、編故事。在這里我們看到了學術已經被嚴重地異化,文學活動充斥著娛樂性。文學經典原著被搬上《百家講壇》后,在主講人另類的講解下,已經很難讓人領略到它們原來的風采。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百家講壇》確實讓中國古典文學重回大眾視野,但失去了原來的味道。
三、接受者的主體性消解
《百家講壇》的專家學者們以全新方式解讀中國古典文學,使得廣大受眾在電視中,以一種輕松愉悅的方式享受著一場場文學視聽盛宴。然而,電視前的觀眾完全被這種娛樂化、故事化、充滿懸念的講述方式吸引,以這種視聽方式代替了閱讀紙質文本,以致無法從原著中獲取自己對經典文學的理性認識。可以說,在這個被視聽充斥的“受眾為王”的環境中,我們的文學活動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正如尼采所說的“上帝已死”,在文學活動中“作者已死”,甚至受眾也“死”了。接受者的主體性缺失,造成了文學接受的被動與從眾。
自從電子媒介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文學活動的接受者逐漸與傳統的文學傳播媒介——紙質媒介相分離,越來越多的受眾選擇了收看視聽媒介,選用這種更符合現代生活節奏、更為先進的傳播方式。電視傳媒作為占據重要位置的電子傳媒方式,便成為廣大受眾的選擇,尤其是《百家講壇》這種學術講座性電視節目,可以滿足當代人在快節奏生活狀況下的強烈的求知欲望,使他們以輕松的方式獲得對知識缺失的填補。于是廣大受眾便選擇《百家講壇》來作為代替紙質閱讀的視聽媒介。我們不可否認觀眾可以從中學得一定知識,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受眾這種以看電視代替閱讀的文學接受方式,造成他們的思想被電視嚴重束縛,文學活動充滿著被動性,以致完全沒有自己的能動性思考。
文學接受者觀看《百家講壇》后,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再閱讀原著,有相當一部分觀眾的文學接受活動僅限于觀看電視節目,對文學作品的理解只限于節目中主講人的講解。而主講人的思想僅代表一家之言,甚至還有一些錯誤講解,使得文學接受者的思想受到局限,對文學經典產生誤讀,造成嚴重后果。電視視聽對紙質閱讀的代替,使得越來越少的人去閱讀文學原著作品,沒有對原著的閱讀,是很難形成自己對文學作品的獨立思考,獲取自己的獨特感悟。接受者的思想附庸于電視講座中學者們的講解,受學者們思想的左右,造成了文學接受的主體性缺失。久而久之,這種被動的電視視聽便代替了人的自主思考,文學接受者成為電視媒介傳播思想的奴仆,成為了電視節目追求高收視率變革之下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