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價擇校，名校教師導演綁架案

鄒家梅

近些年來，在各大城市小學擇校現象堪比高考。許多家長為了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從幼兒園起就開始花昂貴的學費，讓孩子參加各種培訓班。小學招生前夕，更是千方百計尋找各種門路，甚至不惜花巨資，只為給孩子選擇一所重點學校。

然而，在福建省福州市鼓樓區，卻發生了一起名校老師綁架孩子索要巨額贖金的大案。這究竟怎么回事？

蔡蕓1979年出生于福建省寧德農村，2001年7月，從福建師范大學畢業后，應聘在福州格子傳媒公司做策劃。2005年，蔡蕓與在臺資企業做主管的寧德老鄉柳清結為夫婦。婚后第二年，生下了兒子柳星星，一家人其樂融融，十分幸福。然而，幾年之后，蔡蕓與柳清夫妻倆卻遇到了一件煩惱事——

當初買房時，由于夫妻倆參加工作時間不長，手上并無多少積蓄，但考慮到鄉下老家的父母及親戚來福州方便，兩人都覺得應該買大一點的房子。可市中心的房價又太貴，最后，夫妻倆一商量，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選擇城郊房價相對低廉的環城小區，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大房。

誰想，2012年初，眼看兒子柳星星就要上小學，夫妻倆才意識到當初選擇在城郊買房，是一次多么大的失策：由于城郊是新開發的小區，配套的小學新建不到6年，教學質量與市區的幾所重點小學相比，有著天壤之別。按硬性規定，小學都是按片區就近入學，如果按這種情況，自己的兒子無疑輸在了起跑線上。

蔡蕓與柳清夫婦倆也曾謀劃換房，把房子重新換到老市區的名校房。可一了解，至少要落戶兩年以上才可以就近入學，如今離孩子入學只有半年時間，這個辦法根本行不通。

眼看離孩子辦理入學越來越近，蔡蕓夫婦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特別是蔡蕓，時常為兒子入學的事沖丈夫發脾氣。不過，吵歸吵，為孩子擇校的事，夫婦倆還是四處托人。特別是柳清，在妻子的“高壓”之下，幾乎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不管熟悉與否，逢人就請對方幫忙，而且許諾那怕多花點錢。

就在柳清夫婦幾近絕望的時候，事情終于迎來轉機。2012年4月下旬的一個周末，蔡蕓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東西時，巧遇兩年多沒聯系的大學閨蜜林麗。一番打聽，才知道林麗也在他們小區買了一套三室二廳的大房子，近期剛搬進來。這一意外重逢，讓蔡蕓十分欣喜，當晚，蔡蕓就提出兩家聚一聚。

那天晚上，看到林麗只帶著丈夫陳愛軍前來赴宴，蔡蕓還責怪她怎么沒把孩子帶來。“孩子明天要上學，下午就去爺爺奶奶那邊去了。”原來，林麗的丈夫陳愛軍是福建本地人，公公婆婆在市區有房，結婚時就考慮到將來孩子上學的事，所以一家人的戶口都還留在市區。自從夫妻倆搬到現在小區后，平時孩子都留在公公婆婆那邊，由兩位老人照看，只有周末才接過來住兩個晚上。看到活潑可愛的柳星星，林麗便問蔡蕓：“星星應該也快上學了吧？”

“我正為這事發愁，他下個學期就要上一年級，這邊學校教學質量太差，我們想讓孩子去市區上個好一點的學校，看你們夫妻倆有沒有這方面的門路？幫幫我們！”話匣子一打開，蔡蕓更是一臉的愁云。

“我回頭幫你問問。”林麗丈夫陳愛軍告訴蔡蕓，他表姐的孩子，去年正好上一年級，當時也是找人辦的擇校。蔡蕓一聽，仿佛看到了一絲曙光，讓陳愛軍一定要幫她問問，花多少錢都行。

很快，林麗就給蔡蕓帶來一個好消息：她丈夫表姐有一個鄰居正好是市區一所重點小學的體育老師，活動能力比較強，她可以讓陳愛軍通過表姐把對方約出來介紹給蔡蕓夫妻倆認識。

林麗所說的熟人名叫林翔，福州本地人，時年35歲，早年畢業于廈門集美體院，后被分派到小學任教，擔任體育老師。林翔的妻子劉月在福州一家事業單位做會計，夫妻倆有一個8歲的兒子。林翔憑著自己的體育專長，工作之余，還開辦了一所網球培訓班。

林翔任教的小學雖說不是全市的前三甲，但也是一所名校，與蔡蕓居住的片區小學相比，教學質量好很多。聽到這一消息，四處碰壁的蔡蕓與柳清夫妻倆，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拜托林麗幫忙盡快把對方約出來見面。

2012年5月初的一個周末，陳愛軍通過表姐許玉茹的幫忙，把林翔約出來小聚。那天，就餐過程中，蔡蕓趁機聊到小孩入學的事，試探著問林翔能不能幫忙。

“如今擇校比上大學還難，一年比一年管得嚴，不那么容易辦，即使能辦下來也得花不少錢！”林翔顯得為難，卻也沒有把話說死。

“花錢的事我們肯定有心理準備，林老師幫我們找找門路，總比我們自己瞎撞好，為了孩子，花多少錢我們都愿意花。”蔡蕓夫婦聽出了林翔話里有話，好不容易逮到這樣的機會，怎么肯定輕易松手。

許玉茹也在一旁幫腔。最后，林翔答應先問問領導，看還有無名額。轉眼過了一周，眼見林翔這邊沒有動靜，有些著急的蔡蕓便丈夫柳清主動給林翔打電話，問起孩子擇校的事。

“我還正想跟你說，現在離報名時間比較近，擇校名額基本都定下來了，前幾天我跟領導提了一下這事，他還沒給我回話。”接到電話的林翔回答得并不爽快。

眼見看到的一線希望又要破滅，蔡蕓夫婦一商量，認為林翔并沒完全拒絕，而是一再強調難度。蔡蕓夫婦決定孤注一擲，把錢先給對方送過去，只要他收了錢就會辦事。

于是，2012年6月中旬的一個周末下午，得知林翔下午正好在家，柳清帶著妻子從銀行取出10萬元存款，用報紙包好，打的來到了林翔居住的小區。把幾斤老家帶來的魷魚干和蝦仁送給林翔的同時，也掏出報紙包好的10萬元遞給他，非常誠懇地說：“林老師，孩子擇校的事你還是要幫我多辛苦一下，我知道這種事辦起來難，這10萬元，你幫我打點一下，回頭需要什么你再跟我說。”

“我與玉茹是熟人，她親戚朋友的事情，我都會盡力，你就放心好了，我過幾天再找領導催一催。”見林翔把錢收下了，柳清的心也踏實了許多。

幾天后，林翔就給蔡蕓、柳清夫婦帶來了好消息，讓他把柳星星的入學材料準備一下，說他苦求校領導，總算弄到了一個名額，同時讓柳清夫婦再準備一點錢，因為這個名額是領導破例特批，還要多幾萬元擇校費。于是，幾天后，一直還在還貸的柳清，只好向親戚朋友籌借了7萬多元，又給林翔送去。

在花了17萬元擇校費后，2012年8月上旬，柳星星終于辦妥了擇校手續。按理，柳星星入學后，事情到此就該告一段落。可兒子擇校成功，蔡蕓、柳清夫婦對林翔更是千恩萬謝，把他當作恩人一般，逢年過節，都會帶點禮品上門走動。

轉眼到了2013年5月初，五一假期，蔡蕓夫婦又請林翔吃飯。飯桌上，林翔特意提到自己開了一家網球培訓班，專門教小孩打網球，要是蔡蕓夫婦身邊有小孩要學網球的可以幫著介紹一下。

聽林翔這么說，蔡蕓夫婦感到對方開口了，自己一個小孩都沒介紹，有點說不過去，于是把自己的兒子柳星星送到了林翔的培訓班，利用周末和假期，跟著林翔打網球，只當讓孩子鍛煉身體。

誰想，蔡蕓夫婦這一舉措，竟然將兒子送上了險境。2013年8月15日6點多，柳清依舊像以往那樣，將兒子柳星星送到世紀大廈林翔開設的網球培訓中心學球。因為要學好幾個小時，柳清就像以往那樣，先回家，約好晚上8點半，他再來大廈門口接兒子。

誰知，到了晚上8點半，等柳清來大廈門口接孩子時，正好遇見林翔。林翔見到他主動搭話，稱柳星星一個小時前說想回家已經提前走了。這樣的事情雖說從沒有過，但從老師林翔的口中說出來，柳清沒有懷疑，只好開車先回了家。

然而，直到晚上10點多，柳星星仍沒有回來。蔡蕓、柳清夫婦開始著急，四處尋找。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一直沒有孩子的蹤影。直到晚上11點多，仍沒有孩子的消息，夫婦倆才懷疑孩子出了意外，趕緊撥打了110報警。

誰想，十幾分鐘后，蔡蕓的手機突然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稱柳星星在他們手上，要求準備好200萬元贖金，后天中午等電話，不許報警，否則就收尸。

原本還屬一起失蹤人員的案件，十幾分鐘后，性質突變，成為一起兒童綁架案。接到報案的福州市警方極為重視，鼓樓分局刑偵大隊的辦案民警隨即介入調查，當即調閱了事發現場周邊的監控視頻，發現當天下午7點35分，柳星星從林翔開辦的網球培訓中心下到世紀大廈門口，隨后上了一輛香檳色別克車，車子隨后來到了倉山區空軍醫院對面的路邊停下。不一會兒，警方發現林翔打的出現在這兒，與車上下來的一位男子說了句什么，該男子便帶著柳星星進了附近的一家賓館。

根據這一情況，警方判斷人質應該還在賓館，而且林翔很有可能參與了該案。次日早晨5點30分，辦案民警趕到該賓館，在向前臺服務人員了解情況后，確認人質應該就在賓館的310房。辦案民警立即對該客房進行沖擊，當即將犯罪嫌疑人張武斌制服，將人質柳星星解救出來。經過突審，張武斌很快交代了自己受林翔指使綁架柳星星的犯罪事實。隨即，警方又將還在家中睡覺的林翔抓獲歸案。

一個有著幸福的家庭和美好前程的小學老師，為何要綁架自己的學生？隨著林翔的交代，事情的真相得以還原……

原來，林翔剛分到小學任教后，由于專業的體育老師奇缺，林翔的工作又做得特別出色，學校領導對他很器重。但林翔卻有一個不良嗜好：喜歡買彩票，且投注大，賺少虧多。家中財政大權由妻子掌管，他經常入不敷出。當初，許玉茹找他幫小孩擇校時，提出給他幾萬元打點費，想到自己與領導關系不錯，這種錢也不用通過妻子，當即答應，最后事情確實辦得很順利。

嘗到甜頭的林翔，開始經常收錢幫人辦擇校，開始找個借口說成自己的親戚，領導還給點面子，后來次數多了，領導開始拒絕，發展到后來，收了十幾位家長130多萬元的擇校費，卻辦不成事。

2013年8月中旬，眼見還有半個月就要開學，辦不了擇校就得給家長退錢，可自己收來的錢早已買彩票揮霍一空。情急之下，林翔產生了綁架的念頭。開始，他想到上演一出綁架自己兒子的鬧劇，讓妻子給錢。考慮妻子的性格肯定會報警，只好放棄。

后來想到與自己孩子一般大的柳星星，覺得蔡蕓夫妻倆在孩子擇校問題上能不顧一切地花大價錢，肯定是有錢的主兒，讓他們支付贖金應該比較容易。打定主意后，感到一個人很難完成，便找來張武斌做幫手。

考慮到柳星星是自己的學生，認識自己，留下活口自己很容易被抓，林翔準備第二天把柳星星騙去鼓山玩，然后找個機會滅口，幸好警方極時解救了人質，才化險為夷。

案發后，許多找林翔辦理擇校的家長聯系不上他，一打聽，才知道他因為綁架學生被警方抓獲，紛紛向鼓樓警方報案。據統計，林翔收取擇校費沒有辦成的人數達23個之多。

2014年12月23日，福建省福州市鼓樓區法院以詐騙罪、綁架罪判處林翔14年有期徒刑，林翔不服提起上訴。2015年3月10日，福建省福州市中院作出為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

該案發生后，在當地引起了不少人熱議。在擇校熱潮中，許多家長盲目跟風，承擔著被騙的風險，而蔡蕓夫婦還險些讓兒子遭遇慘禍，教訓更是深刻。

（摘自《知音海外版（上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