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遇

李日

眼睛盯了一天顯示器，很是困乏。F下樓打開自行車鎖，緩慢地跨上去，自己也不知去哪。在放暑假，校園里見不到幾個人。路燈似乎也跟人心一樣，昏暗落寞。騎車出了校門，穿過馬路，距學校一站路遠有個村子，由于幾年來周圍新建了幾所高校，卻很熱鬧，F拐了進去。

村子里旅店的招牌林立，其次便是水果攤和食攤。食色性也，F想。吃飽了性交，本無可非議，何況像F這樣的學生正處于一生中性高漲的時候，但F看到眼前一張無辜純真的年輕的臉，仍忍不住罵了句：畜生。F自己已近而立之年，卻仍沒近過女色，想來還真他媽窩囊。讀本科寂寞難耐時找女生晚上在操場轉圈，一圈圈走下來，說些言不由衷的話。F就像剛開始寫作的人惜墨如金般珍惜自己的戀愛。轉圈時，兩人偶爾胳膊碰到一起，或走到陰暗處， F便如遭電擊了般，有摁住身邊的人就實施性交的沖動，但同時一股醍醐灌頂的抵制力跳了出來，使他覺得自己很高尚，F便故意與女生保持一段距離。F就這樣在轉圈的過程中不時在魔鬼與天使的角色中轉換，就像從酷暑一下子進到嚴冬，好不難過。

在一家水果攤前停下，看到老板用很大的一個紙箱裝錢，F忍不住打趣：賺了不少啊，用這么大個箱子裝錢。

哪里哪里，實在沒有小箱子了，只好用這個裝水果的大箱子來裝。

就是啊，錢真不少。旁邊一個女聲說。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孩，長頭發，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F心一熱，紅了臉，定定神，轉過了頭繼續揀蘋果。

身旁的女孩也往袋子里裝蘋果。

F都聞到了女孩身上的香味。匆忙把袋子遞過去稱，掏錢的時候，聽到女孩喊了句：

哎呦，我沒帶錢。

女孩似乎挺尷尬，一邊說：

要不我就不買了吧。

一邊望著F。F有些發窘，猶豫了一下，終于說：

我幫你付了吧。

給過錢后，F推車趕忙要走，聽那女孩在后面喊

謝謝。我們一起走吧。

F詫異，不過還是停了下來。女孩說：

你人真好。我們可以在這坐一會嗎。

路邊就是烤肉攤。人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喝酒吃肉，臉上油乎乎的。F想，她難道是傳說中的小姐？騙子？問題是，管她是小姐也好，騙子也罷，F口袋里只剩一張老人頭了。

好的。F鬼使神差地竟把車子支在一旁，在一張桌子旁坐下。就像久售不出的古董，F走到了好罐子也要破摔的境地。

F請女孩點東西。女孩也不推讓，點了。

我借花獻佛，先敬你一杯。女孩似乎豪爽，端起酒杯與F碰一下先喝了。

你可能奇怪我為啥要你請我喝酒？或者以為我是小姐吧？

沒，沒，哪會？

你是這附近的學生吧？

恩？

大幾？還是研幾？

呵呵，我要是大幾就好了。已經研二。

我三年前也是這附近的學生，不過你可能會不信。我看你挺靦腆，跟我原來男朋友挺像。那時我們也經常到這個村子來逛。不過那時這里還沒現在這么熱鬧。我今天下午才下火車，就是為了到這里來體驗一下當時的心情。對了，還得謝謝你剛才幫我付錢。我錢包可能忘在旅店的皮箱里了。待會拿給你，就是那一家。

女孩說著指指一家名叫“愛琴?！钡穆玫?。

不用客氣……那你已經工作幾年了啊。不過看上去仍像個學生。

哈哈，是嗎？我是故意穿了當年的衣服出來的。

你做啥工作？

唉，師大畢業的還能做啥？教書啊。

你也是師大的？

恩。你呢？

我也是。你哪個專業的？我是英語。

中文。你原來是在師大嗎？這樣看來我還比你高一級啊。

是啊。怎原來就沒見過你呢？

就是。來，為校友干一杯。

F平日一杯啤酒下肚，連腳趾頭都紅，這會桌子上卻已有三個空瓶子。那女孩舉杯子的手也有些晃。

不知你原來聽說過沒有，在我們校門口，三天死了兩人，都是被車撞的。

恩，是聽人說起過。一男一女。出了這事后校門口才安了交通燈么。

那……那男的就是我男朋友。

啊，真的？對不起。

唉，不提了。那會對我打擊多大……我那天沒跟他在一起，誰知……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說來可笑，他當時老要跟我“好”，我們也在這住過幾個晚上，可我就是堅持不給他，結果……唉，說這些干啥。你有女朋友嗎？

還沒有。

怎還不抓緊找一個呢？

呵呵，沒人看得上啊。

是你眼光高吧。

哪會。我現在只要是個女的就行，哪還會挑挑揀揀。

F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與女孩把酒言談，索性一醉方休。女孩淤積于心的心事，今晚對F一吐為快，諸多煩惱，拋注腦后。杯來盞往之間，F與女孩相見恨晚。男女對飲，大多實不在飲，而在醉;既是在醉，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眼看周邊的人漸漸散去，人際少了，卻不時聽得到狗吠蟲鳴，鳥獸上場，而我們的故事也將進入高潮。

F一手扶著車子，一手扶著女孩，向女孩所指的那家旅店走去。

進去后，第二日下午F出來，女孩跟在身邊，倆人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

（作者單位：渭南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