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師，也是奶奶

李永珍

奶奶好

小班新生入園第一天，小（5）班兩個老師使出渾身解數安撫穩定孩子們情緒，大部分孩子都安靜下來，但仍有一個小男孩哭鬧著。他緊閉著雙眼，口中不斷呼喚著“奶奶”，兩只胖乎乎的小手無助卻固執地向前伸著。

“奶奶來啦！”孩子聽到我的聲音，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我接著說，“我也是奶奶，叫我奶奶吧。”

我從班級老師手中接過孩子，不一會兒，小男孩竟然停止了哭泣。由此，我和小男孩有了緣份。

他叫歡歡。老師說在入園前的家訪了解到，歡歡發育遲緩，從小由奶奶照看。與歡歡相處了半天，我很快發現，歡歡確實如家訪的情況那樣，走路不穩，小便時需要成人陪伴及幫助，自理能力較弱，語言發展也較遲緩，只會說簡單的詞語，不會說完整的話。

到了午餐時間，老師特地安排歡歡先吃。可是等到老師把所有孩子的飯菜分發完畢時，歡歡卻一口也沒吃。接下來的幾天，一到午餐時間，我會準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去小（5）班給歡歡喂飯。

一個月過去了，每次我去小（5）班，歡歡會很開心，一雙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然后主動地叫我奶奶。為了幫助歡歡練習說話，我會拉著歡歡的手，面對面和他說話：“歡歡，剛才睡著了嗎？”“奶奶好！”“歡歡，睡覺起來有沒有去小便？”“奶奶好！”無論我問什么問題，得到的回答總是三個字。盡管這樣，我并不氣餒，畢竟他愿意用語言交流了，雖然總是答非所問。

再見

兩個月后，一次餐后活動，我去看望歡歡，臨走時，班級老師引導歡歡說：“去送送奶奶吧。”歡歡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著我的手一起向活動室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了下來。“怎么啦？歡歡。”我拉著歡歡的手想繼續向外走，可是歡歡兩只小腳此時卻像木樁似的停在原地，屁股用力向后縮，且不住地搖著頭，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

這時，老師過來解釋說，歡歡只能送我到班級門口，因為歡歡已經懂得不能隨便離開班級，除了放學的時候。

哦，原來如此。“歡歡進步啦！知道不能隨便跟別人走呢。”聽到我的夸獎，歡歡極不自然、糾結的表情剎那間舒展開來，并開心地搖晃小手說：“奶奶，再見！”

拿掉

一年后，歡歡上中班了。

冬天的一個早晨，我在幼兒園大門口值班。因天氣寒冷，我戴了一頂絨線帽保暖。

歡歡來了，他從媽媽的自行車后座椅子上一下來，便甩開媽媽的手，一路小跑過來，仰起頭開心地向我問好。我連忙蹲下身，拉起孩子的手。可是歡歡也甩開我的手，突然踮起腳尖，舉起手拿掉了我頭上的帽子。歡歡媽媽這時急匆匆地跟了過來，連聲責怪：“咦，你這孩子，怎么能拿掉奶奶的帽子啊，奶奶會冷的！”

“拿掉！拿掉……”歡歡口中不斷重復著，并生氣地跺著腳，臉上霎時晴轉陰，兩眼一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看著歡歡莫名其妙的言行，看著歡歡媽媽不知所措的表情，我努力猜想著歡歡這么做的理由。

“哦，拿掉，就拿掉吧。別哭！我們歡歡到了幼兒園，手套、帽子也要拿下來，這樣才可以到操場上運動呢，是吧？”我邊安慰著邊猜測著。

歡歡委屈地睜開眼，點點頭。

嘿嘿，原來如此啊。

今年春天的一天，下午幼兒起床整理時間，我走進中（5）班，正在自己穿衣服的孩子們一看到我，紛紛熱情地打招呼：“李老師好！”

我來到歡歡床前，歡歡正在班級老師的指導下慢慢地學著穿衣服。

“李老師好！”一聽到歡歡的問好，我不禁愣了一下，因為這是歡歡第一次這樣稱呼我為老師。

這時，班級老師著急了：“咦，你怎么不叫李奶奶呢？李奶奶多么喜歡你啊，叫李奶奶才親熱！”

“沒關系，歡歡知道叫我李老師了，說明他越來越懂事了呢。”我連忙說。

歡歡改口稱呼，我欣然接受，并感到由衷的高興！盡管現在的歡歡許多方面仍然發展滯后，但畢竟在某些方面有進步了。

編輯 朱璐 zhulu8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