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含義如何影響反語認知

熊周夢為

內容摘要：反語是非直義語言的一種形式。聽話者在聽到反語陳述時，首先是分析它的字面含義，當意識到字面含義與語境不符合時，才尋找話語的深層含義。關于字面含義在反語中的作用已有相關學者進行了研究，但字面含義如何影響到反語認知則沒鮮少涉及。Daniel Voyer （2014）一文中考察語境和語調的合力對反語認知的作用，Daniel（2015）在此基礎上補充了帶有消極字面意義的陳述會影響到語境、語調的交互作用。本文主要將介紹Daniel研究成果，并將其應用到具體語境中進行分析。

關鍵詞：反語認知 語調 語境 消極字面含義

一.引言

反語是指說話者運用與本意相反的話語來表達會話含義，它產生的基本條件是字面含義與語境的對立。聽話者最初必須依賴于句子的字面含義來識別說話者的隱藏含義，比如，當聽到間接請求“你有時間嗎”，首先通過字面含義處理所聽到的詞匯。目的是通過此來識別深層含義。聽話者在交際過程中能夠通過說話者陳述的字面含義而進行多種語義延伸。本文首先探討關于反語處理的幾種模式中字面含義在反語處理中的位置，最后借用Daniel（2015）研究成果來探求字面含義如何影響到反語認知。

二.研究現狀

學術界圍繞反語認知中關于字面意義需不需要被處理進行了很多的探討。黃彬瑤，王小潞（2013）列舉出相關反語認知模型：分步加工模式認為，反語認知是一個序列加工過程，無論在何種語境下字面義總是首先被激活。許多實驗證據表明， 聽話人理解反語需要的加工時間長于字面含義的理解（Dews&Winner，1999）。分步加工模式將此解釋為受話人必須在加工并且拒絕字面義之后才能獲得反語義。標準語用模型認為字面含義優先于非字面含義。這說明了字面含義的激活的必然性。聽話者經常優先處理單詞或者句子的字面含義，非字面含義只有在字面含義和語境不相符的時候被激活。

Giora（1997，1999，2003）提出的分級凸顯假說認為字面義作為凸顯意義總是首先被激活， 聽話人要通過后續加工才能獲得說話人想要表達的非凸顯的反語義。對于獲得反語義之后字面義是否被抑制這一問題，標準語用模式和分級凸顯假說存在分歧，但是二者都認為語境在加工早期不起作用，字面義總是首先被激活和加工。Gibbs（1986，1994）提出的直接通達假說認為，語境在詞匯激活的初期就起作用，與語境一致的意義（反語義）直接被提取，與語境不一致的意義（字面義）則不會被激活。暗示假裝理論（Glucksberg，&Brown， 1995）認為聽話者無需激活和加工字面義。Climie&Pexman（2008）實驗證明表明，兒童從加工一開始就在考慮與字面表達相反的反語義。無論是分步加工模式還是直接通達模式， 都著重闡釋認知過程中字面義在反語義獲得中的作用。

語言心理學家認為在信息量豐富的語境中，聽話者能夠不經過處理字面含義直接通達非字面含義（Gibbs，1986，1994）。經驗主義研究者支持直接通達模式，與語境一致的意義（反語義）直接被提取，與語境不一致的意義（字面義）則不會被激活。原因是處于字面和非字面偏向的語境中話語是同等的處理時間，然而與字面偏向的語境相對的習慣用語句卻用更少的時間，Gibbs（1986）認為理解反語涉及到在激活反語義之前最先激活他字面含義。大多數實驗證實了話語的字面含義都是最先激活的，這就證明了字面含義優先于非字面含義。Giora（1997）認為言語理解中最先被處理的信息通常是最凸顯的信息，單詞或者短語的意義凸顯度等級是它的常規性、熟悉度、使用頻度的功能.更加流行、更加典型、更常使用的意義通常是凸顯意義，或者個體更加熟悉、剛剛才了解到的信息、被之前的語境所激起、或之前文本所預測到的信息都是凸顯信息。學者通過實驗發現回應時間同樣證明了處理反語涉及到在非凸顯（反語）含義前首先激活凸顯的字面含義（Giora 1998）。在不同類型的語境中字面含義都是被優先處理的，相反只有在偏向于諷刺性的語境中反語含義才被處理。反語只有一個凸顯的意義--字面含義，得到諷刺含義需要一個序列的過程，諷刺含義只有在凸顯字面含義已經處理和排除為深層含義的情況下才被激活，

語境雖然能促進詞匯含義的激活，但是語境并不能抑制高凸顯度意義的激活，眼注視實驗證明了當先前的語境如果偏向于支持模糊詞匯的低凸顯度（或者不常用）的含義，則聽話者將會比與配對的不模糊控制詞匯所花的時間多，這證明了單詞的凸顯意義不顧先前語境的偏向于低凸顯度的詞匯，單詞的凸顯意義同樣會被激活。（Rayner et ?al.1994）。Miyake et al.（1994）證明了即使語境支持非凸顯詞匯以，凸顯詞匯義依然不能忽略。（Giora et al.1998）.Shelly Dew（1999）認為部分的反諷標記的字面意思連同內在含義一起是自動處理，通過實驗1，受試者相對于非反語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判斷諷刺話語的評價語氣（消極或積極）。表明了反語的字面含義處理時干擾非字面意義的判斷。在實驗2中，受試者花了更長的時間來判斷反諷話語字面意思的評價語氣，這表明反語的非字面含義的處理，干擾了字面含義的判斷。

三.Daniel研究成果及例證分析

Daniel Voyer（2014）考察了在三種語境（消極與積極，模糊語境）與語氣（真誠或諷刺的語氣）之間不同的配對，分別考察了不同配對下回應時間、諷刺比例的不同，得出了語氣和語調一致搭配時，反諷回應時間的比例快;不一致搭配時，反諷回應相對慢（中等比例）。

Daniel（2015）在之前的研究基礎上發現消極字面意義的陳述會影響實驗結果。并得出文中的重要結論：

1.消極字面意義下，積極語境和諷刺語調配對，反諷回應時間次快，諷刺比例次高（反語能夠將字面侮辱轉化為贊美的原因）

消極字面意義下，消極語境和真誠語調配對，反諷回應時間最慢，諷刺比例最低（真誠語調就是起到加強字面侮辱意義的原因）

積極字面意義下，一致配對，反諷回應時間最快，諷刺比例最高。

2.諷刺性回應平均值和標準方差：積極語境和諷刺性語調>（模糊語境/諷刺性語調=積極語境/真誠語調）>（模糊語境/真誠語調=消極語境/諷刺性語調）>消極語境/真誠語調。

3.回應時間：1消極語境/真誠語調;2積極語境/諷刺性語調;3消極語境/諷刺性語調;4模糊語境/諷刺性語調;5積極語境/真誠語調;6模糊語境/真誠語調。

本文以《阿Q正傳》和《鐵齒銅牙紀曉嵐》節選為例進行分析。通過對話語產生的語境、說話者選取的語調以及說話者表達的字面含義的消極或者積極值綜合分析，檢驗對反語認知的影響。

（一）積極字面含義;語境因素;語調。

例7：《藤野先生》中國留學生會館的門房里有幾本書買，有時還值得去一轉; 倘在上午，里面的幾間洋房里倒也還可以坐坐的。但到傍晚，有一間的地板便常不 免要咚咚咚地響得震天，兼以滿房煙塵斗亂;問問精通時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學跳舞。”

《藤野先生》的時代背景因素：1900-1910年中國是中華民族飽受外敵入侵、政府無能、民生凋敝、盡受凌辱的歷史，語境為消極的。文本之中，語調：語言冷峻，含蓄又透著幽默，位諷刺性。文中表達的陳述“精通時事的人”字面含義為積極。根據積極字面意義，消極語境和諷刺語調產生反諷回應時間最快和諷刺比例最高。我們最后能推測出魯迅先生的交際意圖，精通時事，這是諷刺的說法，他們精通時事其實是一些無聊的事。清政府的統治下，政治腐敗，被日本等列強踐踏，是十分黑暗。魯迅先生在當時的時代環境中，是很難直接針砭時弊，只能語言磨棱兩可的嚴厲的批判清政府。所以這句反語諷刺程度很高。

（二）語境因素;消極字面含義;語調。

例5：小月：那你不是喜歡人家這樣靜女其淑嗎？

紀曉嵐：喜歡歸喜歡。那種女子是讀詩的時候，腦子里想出來的，大千世界中沒有。閉上眼睛看得見。睜開眼睛就沒了。

小月：閉上眼睛嘛。看我。

紀曉嵐：瘆得慌，我這兒還起雞皮疙瘩呢。

小月：你了無情趣。老東西，不跟你玩了。

在此時的文本之中，語境情況：在古代，男女之間關系還是比較隱秘的，小月和紀曉嵐雖比較親密的，但是因為男女之間并不是能做到親密無話不說。此時為積極語境。語調為真誠有諷刺性。小月的陳述“老東西，不跟你玩了”為字面含義上為消極的。讀者可能不能理解確切意思，會把這番話當做小月生氣了。小月為女性，心思細膩，并且對紀曉嵐有好感，表面意圖是不好意思，羞怯，同時又希望與紀曉嵐親密，但又選擇了較為側面的的話語。根據根據消極字面意義，消極語境和真誠語調配對，諷刺比例最低。我們最后能推測出小月的交際意圖，用顯而不明的反語表達了女性的一片愛慕之情。并不是用于侮辱性會或批評。

四.結語

反語的理解需要綜合多重因素來考慮，不同的因素在反語認知中所起的作用和認知過程中所處的位置也是不一樣的，認知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顯得尤為重要，而話語的認知最早都是從字面含義的理解出發，這一重要因素常常被忽略。重視字面含義和語調和語境的合力作用對反語進行正確的認知尤為重要。

參考文獻

[1]黃彬瑤，王小潞（2013）.“其言非其意”：反語認知的心理機制[J].心理科學進展，12，2118–2126

[2]劉正光，崔剛（2003）.反語理解三假說[J].外國語，2，2004

[3]Daniel Voyer&JanieP.Vu（2015）.Using Sarcasm to Compliment： Context， Intonation，and the Perception of Statements with a Negative Literal Meaning [J].Journal of Psycholinguistic Research.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