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高管，離婚怎么分期權？

譚芳 桂芳芳

譚芳

家事法律專家。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全國律協民事專業委員會副主任，

曾榮獲上海市優秀女律師、上海市徐匯區三八紅旗手等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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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公司高管，大家常常聯想到“多金”，但很多高管可能是“低年薪、高期權”的，只有滿足條件時才能行權獲取收益。如果期權是在結婚前被授予的，一旦面臨離婚，另一方如何主張分割期權行權后的收益？

股票期權，就是在未來某一個時間以某一價格購買公司股票的權利，只有未來行權時才能真正取得股票。

公司給員工股票期權的做法源于美國，目前已成為企業留人的常用方式。不久前，劉強東就獲得了京東2600萬股A股股權（期權），此事與劉強東結婚，前后只相隔一天。有人判斷，這是劉強東提前透支了價值26.5億的10年薪水和獎金，使其成為婚前財產，輿論對奶茶妹妹一片同情。

事實并非如此，網友不僅誤讀了事實也誤解了法律。不過，一方婚前被授予期權，他日一旦離婚，另一方在主張財產分割的時候還真會面臨麻煩。本文以案說法，分析期權的性質以及離婚時的分割方式，并提出幾點小建議。

【案例故事】

新婚伊始分外甜

Sunny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策劃，剛進公司半年多就和市場部主管秦天談起了地下戀情。2009年，秦天晉升為部門經理，剛好公司馬上要上市，為了不影響秦天的事業，Sunny只好換了份新的工作。下半年，秦天被授予了90萬股股票期權，行權價格為0.9元。根據公司的期權計劃，每滿2年秦天就可行使期權總額的一半，滿4年后可全部行使。

考慮到自己的事業順風順水，加之公司準備上市—上市后的一兩年都會十分忙碌，秦天決定向Sunny求婚，先成家。Sunny生日那天，秦天在家親手為Sunny準備了一桌她最愛吃的海鮮，就著搖曳的燭光，他突然單膝跪地，拿出一枚戒指對Sunny說：“親愛的，經過了這么多年，我們彼此的情意已經不言而喻。就在今天，請你嫁給我吧！” Sunny愉快地接受了求婚。

2010年6月6日，他們登記結婚了。不久，Sunny發現自己懷孕，工作繁忙的秦天建議她干脆辭職回家，Sunny同意了秦天的提議。從此，Sunny過上了家庭主婦的生活，早上給秦天準備好早餐，等他上班后就打掃衛生，然后飽飽地睡個午覺，起來后再為晚餐忙碌。碰到秦天出差了，Sunny就幫他整理行李，并且自己去醫院做產檢。懷胎十月后，Sunny生了個小公主。

訴訟離婚爭期權

兩口之家變成三口之家，著實讓夫妻倆興奮了好一陣子。不過隨之而來的是辛勞，因為雙方父母都在外地，Sunny一出月子就只能靠自己帶孩子，請的保姆又不靠譜，換了好幾個都沒遇到合適的。秦天的工作越來越忙，完全幫不上忙。對Sunny來說，不僅以前的家務事一樣沒少，孩子的吃喝拉撒也都得她一手包辦。生完孩子沒幾個月，Sunny就患上了腱鞘炎，但一直拖著沒好好治。Sunny母乳不足，孩子嘗過奶粉后不肯好好喝母乳，為此，Sunny又患上了輕微的產后抑郁。所有養育孩子的難題都得她一個人克服，有好幾次她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抹眼淚。

她真的想和秦天好好訴訴苦、撒撒嬌，但是秦天時常出差在外，連通個電話都難，回到家也多半是深更半夜了。大半年的時間，兩人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孩子快周歲了，和爸爸一點也不親。Sunny身體本來就不好，后來累得她連抱怨的心思都沒有了。

秦天也有他的難處，公司上市后表現一般，自己分管市場，壓力很大。每天都是策略分析會、投資人溝通會，還有團隊每天的例會……一回到家，根本不想說話，倒頭就睡。

孩子周歲以后，Sunny的產后抑郁也慢慢減輕了，面對這場累積已久的感情危機，Sunny首先開始想辦法。她很珍惜這段感情、這個家庭，就找了個適宜的時機和秦天開誠布公地長聊。長聊中，兩人才發現彼此都忽略對方太久了，秦天像當初求婚時一樣跪地表白，承諾以后會用心照顧Sunny和孩子。兩人商量著把Sunny的父母接過來幫忙，秦天也答應會想辦法少出差、早回家。就這樣，兩人攜手共度了第一輪風波。

美好的生活重新開始了，Sunny照顧家庭和孩子，秦天繼續在公司打拼。和諧共處了半年，Sunny以為日子會這么慢慢地幸福下去。沒想到，命運和他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2013年下半年，秦天被調往北京，盡管千萬個不愿意，但是誰也沒勇氣說個“不”字。Sunny和秦天的感情遭遇了第二波劫難—兩地分居。不幸在這波劫難中，一方外遇，兩人感情破裂。

當Sunny得知秦天在北京有了新歡的時候，她抱著孩子默默流淚。婚后幾年，她的付出秦天都視而不見嗎？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辦呢？

雖然知道秦天只是有過幾次開房經歷，但Sunny感覺兩人的感情不再純粹。她本來想一走了之，但發現始終下不了決心。于是她一直在等，等秦天給她一個解釋。讓她失望的是，秦天一直否認出軌，更沒有道歉的意思。

絕望無奈的Sunny只好于2014年提起了離婚訴訟，主張孩子的撫養權并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法院經審理后判決孩子隨Sunny生活，對其他夫妻共同財產也進行了分割，但是由于股票期權尚未行權，因此未能處理Sunny主張的期權。

再次訴訟分股權

“早就滿足了行權條件，是秦天有意不行權，他就是要防止我分割。秦天這樣不是轉移夫妻共同財產嗎？”面對法院判決，Sunny感覺非常不公。律師建議她密切關注秦天的行權情況，一旦行權則立即提起離婚后財產分割之訴。

雖說嫁了個高管老公，但是因為“低年薪、高期權”，加上自己婚后一直沒有工作，離婚時Sunny分到的財產并不多。想到這里，她也只有搖頭苦笑了。離婚后，Sunny重新投入了工作，希望能讓孩子過上更好的日子。有時她會想起律師的建議，但是她怎么可能還有機會搞清楚秦天有沒有行權呢？這個問題令她有點頭痛。

沒想到不久后機會來了，她聽說秦天再婚了，把家安在一套新買的大別墅里。她知道秦天現金不多，要買別墅應該得行權。但這只是猜測，依然沒有證據。Sunny正著急的時候，又傳出秦天從原來公司辭職的消息，公司股價遠遠高于行權價，秦天沒有理由不行權了。于是，Sunny找到律師要求起訴，立案后申請法院調查取證。經查詢發現，秦天果然在離婚后不久就把所有期權以13元每股的價格行權了。

庭審中，秦天答辯稱：所爭財產為其婚前財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17條、第18條的規定，判斷財產性質的標準是財產或財產權利的取得時間。其被授予期權的時間是結婚前而不是在結婚后，行權又在離婚之后，因此，行權后的收益是他個人所有的財產權利。

法院經審理后認為，期權雖然被授予在婚前，但是期權與高管的身份、工作能力、工作年限、工作業績等密切相關，而且能夠行權也和另一半的勞動付出有關系，所以只要是在婚后行權，那么行權收益就屬于夫妻共同財產。盡管被告秦天在離婚后才行使股票期權，但無法改變其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可以行使期權并獲得實際財產權益的事實。因此，法院判定被告行使股票期權獲得的收益，屬于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明確可以取得的財產性收益，并將此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

法律問答

一、什么是股權激勵

股權激勵是對員工進行長期激勵的一種方法，屬于期權激勵的范疇。有條件地給予激勵對象部分股東權益，使其與企業結成利益共同體，從而實現企業的長期目標。因此，如果約定的業績未能達成，或者員工在行權期到期前辭職，股票期權都難以行權。例如劉強東被授予2600萬股A股股權，相當于公司所有流通股的0.9%。這筆股權每股執行價格為16.70美元。美國股價實行的是ADS制度（AmericanDepositoryShare，美國存托股票），需要將期權的普通股換算為ADS。京東的換算單位為2：1，因此該期權實際的行權價格是33.4美元。按照約定，在未來10年內，如果京東股價達到或超過33.4美元，劉強東就能將他的股票期權套現獲利。僅以33.4美元的行權價計算，這些股權的價值為4.34億美元，折合人民幣26.95億元。若股價未能達到33.4美元則無法行權，股權激勵計劃相當于白紙一張。

二、股權激勵之下配偶如何應對

老公和公司簽訂了股權激勵協議，這對自己有什么影響嗎？

1.股票期權是夫妻共同財產嗎？

一般認定期權行權收益屬于夫妻共同財產。《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婚前取得的股票期權，離婚后行權所得能否確認為夫妻共同財產問題的批復》也認為：“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可通過行使股票期權獲得的該部分股票財產權益，屬于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明確可以取得的財產性收益，宜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

如果離婚時還不能行權呢？在離婚時法院一般不會處理，得離婚后另案起訴解決。實踐中協商或調解的居多。

2.股權在婚后的收益是夫妻共同財產嗎？

是，而且如果公司在你們婚后有送股、分紅或者派息，也都屬于夫妻共同財產。

三、有個高管老公，你應該怎么辦？

1.簽婚前協議，約定大于法定。

前文關于行權后的收益歸屬的討論是在法定財產制的條件下，但是雙方協議可以改變財產性質，因此在結婚前簽訂婚前協議或者結婚后締結婚內協議都是可行的方式。當然，其前提是雙方能就婚前及婚后財產的屬性達成一致。

2.清楚配偶的收入及股權激勵計劃，并保留證據。

公司授予股票期權及期權行權都有一定條件，不一定能獲得并實現，但若一旦執行將意味著較大的經濟收益。配偶若對激勵計劃不清楚或沒有證據，將難以主張權利，建議保留好證據。同時，若離婚時尚未行權，則建議協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