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聰
中國9月3日在北京舉行盛大閱兵,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這是中國首次以抗戰勝利為主題舉行閱兵。同日,中國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宣布中國將裁減軍隊員額30萬。
本文對路透社、美聯社、法新社三大外國通訊社從2015年8月3日到9月3日期間關于中國勝利日閱兵的英文稿件進行了內容分析。同時,鑒于新華社英文報道是三大外通社除自采稿件以外,中國新聞最大的消息來源,本文也將外通社部分自采稿件與新華社稿件進行對比,研究外國通訊社對此次閱兵稿件的報道總體傾向和報道角度,為進一步改進和創新國內重大新聞事件的對外報道框架提出建議。
通過調研發現,西方媒體嫻熟運用議題設置技巧,為中國的勝利日閱兵報道設定了主題和基調,將公眾注意力引入特定話題之內,將閱兵與南海爭端、中國軍費增長等敏感議題聯系,放大所謂的“中國威脅論”。如果西方公眾僅從以上途徑獲取中國抗戰閱兵的相關信息,恐怕很難了解中國舉行閱兵的必要性,以及中國對二戰勝利作出的歷史貢獻,相反會受到外媒這些看似客觀報道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三大外國通訊社的議程設置分析
8月3日至9月3日期間,新華社涉及勝利日閱兵的英文稿件將閱兵本身、其他抗戰及二戰紀念活動作為稿件主體內容,主題主要涉及閱兵活動預告、閱兵當天的消息及特寫、相關英文評論,以及外界對閱兵活動、中國對二戰貢獻的評價等。另外少部分稿件涉及參閱國與中國的雙邊關系、中日關系、兩岸關系,以及北京空氣質量及大氣污染防治法等議題,可見新華社對閱兵、其他抗戰及二戰紀念活動的報道話題分布較為集中,主題突出。
外國通訊社在話題分布方面則相對分散。路透社在8月3日至9月3日期間所發60條涉及閱兵的稿件中,僅有10條將閱兵活動本身作為稿件主題內容,其余稿件主要涉及中外關系、中國經濟、兩岸關系、中國內政和南海問題等話題。法新社同期發稿70條中,19條將閱兵活動作為主體報道內容,其余稿件主要涉及中外關系、中國經濟、南海、北京空氣質量等話題。美聯社同期發稿56條中有20條將閱兵活動作為主體報道內容,在三大外通社中比例最高,其余稿件主要關注中外關系、中國內政、兩岸關系和中國經濟話題。可見外媒在報道閱兵、其他抗戰及二戰紀念活動方面視野更廣泛、話題分布更加泛化,在大多數稿件中,閱兵僅僅作為次要主題甚至是新聞延伸背景出現,在近六成的稿件中,閱兵(parade)一詞出現的頻率不超過3次,涉及閱兵的報道內容在整體占比上也居少位。
值得注意的是,外媒即使在閱兵主題的稿件中,也特別注意引入包括南海問題、中國軍費增長,以及所謂中國“民族主義抬頭”等在內的多個次級議題。
美聯社8月23日發表了題為China rehearses for
military parade with fighter jets, troops from Russia, Cuba(來自俄羅斯等國的戰斗機和軍隊參加了中國閱兵彩排)的報道,顯示出了外媒對中國閱兵活動的一種復雜,甚至矛盾的角度。一方面,文章承認中國閱兵的合法性和正義性,另一方面又影射中國向鄰國,尤其在領土爭端方面顯示強硬立場。文章稱:“在中國對東海及南海領土宣稱主權之際,9月3日的閱兵將展示中國人民解放軍力量的快速增長……中國稱此次閱兵目的在于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并展現維護世界和平的堅定立場。但與此同時,其他國家政府表達了對北京在領土爭端中強硬姿態的擔憂。這也使得外國軍隊參加此次閱兵,在政治上的氣氛很緊張。”
法新社則在題為China cuts military manpower, but showcases strength at WWII parade(中國在二戰閱兵中宣布裁軍的同時展示軍事實力)的滾動報道中連續將“Very nationalistic”(極度民族主義)作為滾動報道結尾的小標題,并引用西方專家的話,將出席中國閱兵式的“海外參與度不高”(limited international guest list)的原因歸結于閱兵本身“民族主義和軍國主義”(nationalistic and militaristic)傾向。相比之下,習近平主席在閱兵前的抗戰勝利紀念大會上宣布的30萬裁軍的消息,雖然被法新社放在標題和導語顯要位置,卻在下文被解讀為中國軍隊發展向海軍和空軍方面傾斜,以及解放軍提升軍隊效率的手段,絲毫沒有與紀念大會“和平”的主題掛鉤。
美聯社9月3日的閱兵全景式報道China marks
Japan WWII defeat, shows rising power in parade(中國紀念抗戰勝利,閱兵展示力量崛起)同樣將閱兵與國內一股“敏感的民族主義情緒”(a prickly strain of nationalism)掛鉤,稱“這種情緒在國內非常流行,然而它也讓海外對中國新的軍事實力的使用心生疑慮,中國一直以來希望將自己推銷成一個有責任的國際社會成員的形象也因此失分不少”。
此外,三大外通社普遍都在報道中用了不小的篇幅報道閱兵期間北京的交通管制和為改善空氣質量而采取的限行措施,強調普通市民當天被勒令禁止靠近閱兵通過區域,并以市民的口吻表達對閱兵花費及慶祝活動帶來的生活不便的不滿情緒收尾。
法新社更專門采寫了一篇題為Tale of two parades as ordinary Chinese barred from display(同一個城市,不同的閱兵:普通市民被嚴禁現場觀看閱兵)的報道,采訪了一名名為Hua Yong的異見分子,稱當局脅迫其返回700公里以外的老家,只為保證閱兵當天的社會秩序。
綜上可見,在重大報道題材方面,外媒通常不轉發新華社英文稿件,而是更傾向于自主采訪,以將新聞事件納入自身議題設置范疇,通過對事實的精心選擇和排列組合,選擇性地添加新聞背景,用大量誘導式的語言,在“自然而然”和“潛移默化”中流露出傾向性,實現其各自的宣傳意圖。
顯然,接觸這些外媒報道的西方讀者對本次中國閱兵的了解,是在這些主流外國通訊社“提示”下進行的,因此,外通社的報道內容設置,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世界范圍內受眾對中國紀念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和中國對二戰勝利的歷史貢獻的正確認識。
新華社的輿論應對和主動出擊
在這種輿論環境下,作為國家通訊社,新華社的報道不僅應是“信息源”,也應是“引導源”。
具體來說,在以下幾個方面與外媒在議題設置方面爭奪主動權。
1.針對外界關切,密集發聲,有力回應。針對海外質疑我閱兵意在秀肌肉、海外參與度不高等議題,單獨播發有針對性的澄清性消息和言論稿件,回應外界關切。新華社對外部在本次閱兵報道中播發的《中國展示的武器顯示了防御戰略》《來賓名單顯示中國閱兵是覆蓋面最大的二戰紀念活動之一》便屬此列。
2.突出獨家解讀和背景分析。增加新聞報道內容的獨家性,“逼迫”外媒不得不轉發新華社稿件,同樣是可以幫助奪回國際輿論場的話語權的一種有效方式。在信息時代,新聞信息的獲取已經不是專業人士的專利,想要得到獨家消息,需要在新聞線索和線人發掘方面下苦功。
另一種更可靠的辦法是,在同一新聞事件報道中,采取獨家的報道角度及觀點。新華社對外部本次閱兵報道中的一條關于閱兵裝備方隊和空中梯隊首次以作戰體系模塊化編組的小稿子里,就引用了中國政策科學研究會國家安全政策委員會副秘書長彭光謙的話——“此舉進一步凸顯了中國軍隊按照實戰化標準訓練的理念,展示了我軍能打仗、打勝仗的能力”。正是這句看似普通的引語被路透社9月3日當天的閱兵報道連續滾動轉載6次,成為當天少見的有外媒轉載的英文稿件。
3.尋找新出口、直達終端受眾。無論是回應外界關注,還是發掘獨家內容,如果新華社稿件落地仍然需要外通社作為中轉站,那么在議程設置和影響國際輿論方面始終有可能會受制于人。單一落點的弊端在戰役性報道中尤其明顯,不少精心策劃的稿件由于外媒的選擇性忽視和別有用心的截取,最終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更直接的辦法是在新聞報道“最后一公里”中尋找能夠直達終端受眾的新出口。推特、臉譜等海外社交媒體無疑是此類新出口中的上上之選,是打破“西強我弱”的世界媒體格局的突破口。
在此次閱兵的對外報道中,由于時效突出、內容豐富,新華社閱兵報道迅速成為海外社交媒體關注熱點,多條推文被《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等西方主流媒體截圖轉發,同時被RT、BreakingNews等媒體大號轉推。更重要的是,閱兵直播數十條推文的閱讀量高達數百萬次,直接抵達海外受眾。可見,海外社交媒體作為中國外宣報道的新陣地值得深耕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