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紅利之后的機器人紅利

吳伯凡

在過去的30多年時間里，中國因為低價的勞動力和對環境保護的忽視，迅速成為制造業大國，讓中國成為全球GDP排名第二的國家。但中國制造業已經遭遇到越來越大的掣肘，中國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和對環境保護的不斷強調，中國產品正在失去其價格優勢。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如果沿用所謂的比較優勢，中國制造業脆弱的、相當片面的競爭力將會逐漸消失。

中國制造業面臨的更大的挑戰是制造業的智能化和數字化。由于工業自動化代替流水線，工業機器人代替人，是“早已發生的未來”。制造業的數字化、智能化，讓勞動力成本在產品制造中的成本占比越來越低，被稱為是繼瓦特蒸汽機、福特流水線之后的“第三次工業革命”。

與前兩次工業革命不同，前兩次革命在大幅度提高生產力的同時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勞動，而第三次工業革命讓人在工業生產中的重要性明顯降低，生產現場需要的人力越來越少。這是因為，前兩次工業革命所使用的機器基本上只有體力，沒有腦力。而第三次工業革命所使用的機器和設備既具有體力，更具有腦力，這就是以計算機為內核的各種機器設備——工業機器人、3D打印機和物聯網。

有一份針對在華建立制造基地的歐美日企業的調查表明，隨著中國勞動力價格的快速上漲，再加上工業機器人性價比的快速提升，有超過40%在華外資企業有將制造業基地回遷的意向。這對于中國制造業來說的確不是一個好消息。

在工業機器人領域，上游是核心零部件，主要是減速機和控制系統，這相當于機器人的大腦，中游是機器人本體，就是機器人的身體，下游是系統集成商，而中國約95%的企業都集中在這個環節上，賺取的利潤不多。

中國制造業的轉型還有一個重大的障礙——中國的制造企業在產品的工藝、質量流程、制造流程上一直處于弱勢，與歐洲、日本、美國企業的差距相當明顯。一個缺乏優秀的制造業工人的國家，很難制造出性能優越的工業機器人和3D打印機。

但我們并不是完全悲觀的。中國的電信設備制造商華為是一家成立于27年前的企業，遠遠晚于愛立信、西門子、諾基亞、摩托羅拉等歐美企業。但在諾基亞、摩托羅拉已經消失的今天，華為已經成為這個行業中銷售量最大的公司。剛剛在美國上市的中國互聯網公司，已經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互聯網公司，中國的另一家互聯網公司騰訊的市值是全球第三。與歐洲相比，中國制造業公司的劣勢是顯而顯見的。但同樣顯而易見的是，中國制造企業有強烈的學習愿望和學習能力。我們相信，在第三次工業革命中，中國不會重新淪為無足輕重的制造業國家。在人口紅利消失之后，中國有希望贏得“機器人紅利”。在這樣的格局下，中國的工廠、工人和工會，危機之日，也是機遇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