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已成回憶

如果我已成回憶

就算曾經(jīng)被愛情傷害，但每個人依然需要愛的庇護，需要讓自己相信還有另一個人對你的愛存活于世。

失戀就是青黃不接

我在黃山光明頂上見到蘇陽時，他正和一名無理取鬧的游客爭執(zhí)，粵腔普通話讓我倍感親切，忍不住加入蘇陽的陣營。

當那名游客落荒而逃后，我和蘇陽相視大笑，他沖我一伸手：“嗨，俠女，認識一下吧！”恍惚中，蘇陽的笑容很熟悉，以為曾經(jīng)見過蘇陽，但又不記得在何時何地。后來我想，這種感覺，估計是我這半年來結識太多陌生人，卻又始終找不到真正朋友的錯覺。

蘇陽是與我來自同一城市的背包客，打量我一番后說：“我知道你正在鬧情緒。”

他說：“其實，女人所謂的失戀，就是青黃不接。如果你前腳被王寶強給踹了，后腳卻被小貝接手，還悲痛個毛？”

我從上到下打量蘇陽好一會兒，然后，我們的笑聲灑落在光明頂上。孤獨不是旅行的罪，但旅行中拒絕友情則是不切實際的罪。蘇陽雖然沒有小貝帥，沒錢送我正品LV包，但幽默風趣，屬于精神援助型，是我偏愛的朋友角色。

我們在黃山呆了近半個月，共同游歷了黃山36座大小峰、8座峰外峰后，我們都沒控制好交朋友的火候，不淡定地失足了。

在黃山腳下的一家小旅館里，他說我像黃山里的一葉毛峰茶，滋味醇厚、韻味深長。他的眼神像蒼勁盤曲的黃山松，久久佇立在我的臉上、雙乳間。

從沒有一個男人說我像一葉茶。他們給我的比喻，不外乎漂亮、性感。而我的情商發(fā)育不是很早，男人們往往等不到它成熟，便迫不及待地跳槽。等到了被稱為“剩女”的年紀，極目所至，看得上眼的只有陸琪。

不告而別是為了逃避

陸琪遞我一杯醇香無比、粉紅清亮的蘋果酒，滿面憂郁地問我，到底還要冷落他幾時?我說：“像你這樣會自釀玫瑰蘋果酒的男人，是不會被女人冷落的。”陸琪不高興，說我說話尖酸，其實，我走的那天，他就開始釀造玫瑰蘋果酒等我回來。

我笑笑，正欲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湊過來，說：“酒可不是這樣喝的。”他的一只手指伸進酒杯中，然后那只手指滑過我的唇，順著我的脖子，接著往下往下再往下……

我與他，多久沒有親近過？不愿細想，也不愿拒絕，那一刻唯一關心的是心里迸發(fā)的那一春澎湃，只想用各種各樣的姿勢悅在當下。

事后，陸琪問：“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好嗎？”

我說：“嗯。但如果你對我一直這樣好，一輩子這樣好，那就是好上加好。”

陸琪呵呵地笑，欠身，拿起我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顧左右而言他，“你還在用它嗎？這手機太舊了，改天我買部新手機給你。”

午后的陽光靜靜地灑在玻璃窗上。我閉上眼，暗自嘆息。看來，答應和陸琪見面是我的錯，沒有控制自己的荷爾蒙更是錯上加錯。

陸琪又走了，他說：“寶貝，對不起，我上班去了，你要乖乖在家等我，我必須努力工作，賺更多的錢讓你過更好的生活，寶貝我愛你。”

其實，這些話，在我們兩年的相處中，曾灌醉我心，但當我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另一個女人與我共享，它就變了味。

那個女人把他的話錄下來，制作成音頻郵件，發(fā)到我的郵箱里。為此，我失望又憤怒地質(zhì)問他為什么，他回答：“對不起，都是荷爾蒙惹的禍，我錯了，一定和她斷絕關系，你能原諒我嗎？”?可是，關于原諒，我低估了自己的底線。當我已原諒陸琪時，那個女人把她和陸琪的親密視頻發(fā)到我的郵箱。視頻錄制的時間，正是陸琪答應我和她斷絕關系的第二天。

我徹底崩潰。而且，原諒一個不敢承認錯誤的男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所以我需要獨立空間；所以我需要尋找另一種安慰；所以我?guī)衔业乃蟹e蓄，不告而別，奔赴東西南北；所以在行走的半年里，每天除了給父母報平安便關機；所以我在黃山光明頂遇見蘇陽。

蘇陽，黃山腳下的一夜春宵后，第二天早上，趁蘇陽出外給我買早餐時，我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意外聽到母親病重的消息，便不告而別離開蘇陽，趕回家探望母親……其實，我之所以兩次與男人不告而別，是因為我想做個無情的女人。我以為，如果你把男人看得太重，對方便會不把你當一回事，比如從前的陸琪。可是，蘇陽說，不告而別，有時候并不是無情，只是一種逃避被傷害的工具，請給我機會，讓我修補你的傷口。蘇陽在一次又一次的短信中重復著。我一直沒有回復，但現(xiàn)在，我想我必須回復蘇陽。

蘇陽很快回電，“記得嗎？明天是情人節(jié)。朋友送了我兩張票，星海音樂廳的情人節(jié)音樂會，我要帶你一起去。”可后來，我和蘇陽去了他的家。這一次，他沒有說我是黃山里的一葉毛峰茶，他說我是一粒絳實豐肌的荔枝，“啖誰能厭，我今欲當餐。”我樂了，笑了又笑。哎呀呀，油腔滑調(diào)的男人呵，有時那么讓人憎惡，比如陸琪；有時卻又那么讓人歡喜，比如蘇陽。

讓他成為回憶如何

但誰能知道，憎惡與歡喜的背后潛伏著多少心酸。轉天，蘇陽還是請我去星海音樂廳聽了一場音樂會。他說他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和心愛的姑娘在悉尼歌劇院聽一場交響樂，可惜他囊中羞澀，所以借最近的星海音樂廳完成心愿。

我很羞愧，第一我不是姑娘，是正和男友鬧分手的29歲剩女；第二，我辜負了芝加哥交響樂團銅管五重奏的精彩演出，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翻看陸琪的手機短信。起初，我不知道陸琪為什么會發(fā)那么多的短信，以簡明扼要的關鍵詞，回憶我們的初戀，初吻、第一次的性事等等。但當蘇陽牽著我的手走出音樂廳時，陸琪突然冒了出來，我才知道，他利用給我買的新手機，使用手機定位追蹤功能，找到了我的位置。

陸琪面色凝重，一字一頓地說：“我以為你回來后是原諒我，原來不是。”

我說：“是的，我曾想過原諒你，我曾想我愛你，那么為了修補我們的裂痕，桃花債要還，桃花劫要擋，哪怕?lián)醯絺劾劾郏步^不后退。可是，那女人發(fā)來的視頻，還是讓我退縮了。”

陸琪說：“那是她的錯，她找我談判分手的條件，邊談邊誘惑我，我……但你現(xiàn)在不也對不起我嗎？看來，我們現(xiàn)在扯平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蘇陽繼續(xù)說：“他看起來還行，我答應你分手，但你要求的分手條件，因為他，我只答應你一半。”我苦笑。這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男人，這個不敢承認錯誤的男人，我想不明白為何曾經(jīng)瘋狂愛上他。也許，愛情就是一道謎題。夜色中，陸琪的背影微駝、寂寥，我的眼眶一濕。

蘇陽從背后抱住我，呼吸落在我的耳邊，問我能不能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說不能。他說：“如果你不能，那么是不是說明以后我永遠都不能真正擁有你？”

“如果我們之間有100步，只要你跨出一步，我就會朝著你的方向走99步。”蘇陽說。我的眼淚涌出來，我說：“好吧，我走這一步。”

我和陸琪生意搭檔兩年，戀愛兩年，我們幾乎是從一無所有到擁有房子車子票子，除了給予對方想要的相濡以沫，還有陸琪的奮斗精神。但時間與金錢，永遠是扼殺愛情的兇手。我們忙于工作忙于生活，以為無需一紙婚書維持愛情，于是，陸琪有了另一個女人。我想原諒他但做不到，便要求分手，要求把我們4年來一起賺的錢都歸我，他不愿意，他說還愛我，但我不這么以為，我以為他是不舍得錢又不愿和那女人分手，想魚與熊掌兼得，所以我要懲罰他，我將存款轉移到我名下，并且不告而別……后來，你在黃山光明頂上看見了我。

我說：“蘇陽，我感覺，我在漸漸成為陸琪的回憶。”蘇陽說：“既然如此，那么讓他也成為你的回憶吧。”

我靠在蘇陽懷里，哽咽。

愛情就是一道謎題

終于與陸琪分手，只拿了屬于我的那一半財物。因為，蘇陽說身外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和相愛的人一起生活。

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專一、癡情的女人，當蘇陽在廚房里哼著小曲歡快地揮動鍋鏟時，我的愛意鋪天蓋地，漸漸忘了陸琪，迷上蘇陽所有的一切。一晚，我們在電視里看見黃山，蘇陽突然說：“你知道嗎？當時，我去黃山，是打算報復前未婚妻的。”

我吃了一驚，凝神細聽。

“我因工作和一個未婚女客戶走得比較近，結果未婚妻編造了關于我的莫須有的婚外情，要求我賠償她一筆青春損失費后分手，我不堪其擾，滿足她所有條件分手。但未婚妻與我分手后沒幾天，便和另一個男人結婚了。我才知道，原來，她早已背著我和那男人有了關系，并賄賂了我的那位女客戶，聯(lián)合陷害了我。可這時，我的財產(chǎn)因分手已所剩無幾。真相，很殘酷，也讓我不甘心，打聽到她和那個男人到黃山度蜜月，便尾隨他們到了黃山，打算玉石俱焚，但是，卻跟丟了他們。在我沮喪之際，那名游客無理取鬧，說我擋了他的照相鏡頭，我氣極和他爭執(zhí)時，你打抱不平做了俠女，我對你頓生好感，恍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我笑了起來，打斷他的話說：“你明白的這個道理，其實就是，男人所謂的失戀，就是青黃不接。如果你前腳被無情無義的女人給踹了，后腳卻被一個有情有義的俠女接手，還悲痛個毛？”

蘇陽大笑，說：“你改了我的原話。”

我嘻嘻地笑。對了，那天，就是蘇陽說完這話后，我從上到下打量他好一會兒，說的那句話是：“如果你是接手我的小貝，將來，你會讓我變成回憶嗎？”

蘇陽回答：“如果你愿意被我接手，那么你在我的記憶中，永遠是現(xiàn)在進行時、將來進行時。”

就是蘇陽這一句話，成全了我們現(xiàn)在的愛情。

就算曾經(jīng)被愛情傷害，但每個人依然需要愛的庇護，需要讓自己相信還有另一個人對你的愛存活于世，活著才有盼頭。

哎，其實，愛情就是一個謎題，單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解答。幸好，我和蘇陽都協(xié)助彼此找到了答案。這樣的結局，我很滿意。

編輯/張德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