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風險管理若干問題研究

劉延軍

(西南政法大學體育部，重慶 210040)

體育賽事風險管理若干問題研究

劉延軍

(西南政法大學體育部，重慶 210040)

體育產業在我國呈蓬勃發展態勢，體育賽事風險及其管理需引起人們的足夠重視。對國際國內相關案例進行實證分析可知，體育賽事風險主要表現為球迷騷亂、踩踏等安全問題，恐怖主義襲擊問題，運動員和裁判員的人身傷害問題等三類，分別可能涉嫌大型群眾性活動重大安全事故罪、恐怖主義犯罪、故意傷害罪、聚眾斗毆罪等罪名。對三類問題成因進行綜合分析，提出建議，以有效防控和應對體育賽事風險。

體育賽事風險;體育安全;突發事件;風險管理

改革開放以來，體育運動以其特有的娛樂性、休閑性、觀賞性，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生活。體育的軍事化色彩日益削弱，從事業向產業的轉型方興未艾。體育與商業的緊密聯合取得了雙贏效果。不時曝光的興奮劑、黑哨、假球、賭球、年齡造假、操縱體育比賽、行賄受賄等負面事件，尤其是世界上造成巨大人員傷亡的重大安全事件，凸顯了體育賽事風險管理方面存在的一些普遍性問題。囿于篇幅，本研究主要就如何維護賽場安全和正常秩序這一世界性難題展開。所謂“體育賽事”，以競技體育比賽為主，突出表現為國際錦標賽、地區或全國選拔賽、公開賽、淘汰賽、友誼賽、商業比賽、聯賽等形式。所謂“賽事風險”，主要指體育賽事現場因發生意外而造成相關人員(包括但不限于觀眾、運動員、裁判員、教練、場地工作人員、警察等)傷亡和經濟損失的可能性，主要表現為踩踏、球迷斗毆、混戰，以及運動員(與裁判員)互毆等。本研究所謂“體育賽事風險管理”，是指有關部門和人員為了維護體育賽事場地的正常秩序和相關人員的安全，而采取各種防范、應對措施，其貫穿了從觀眾入場到全部退場的全過程。

從風險的來源看，體育賽事風險主要表現為:1)因賽場混亂而引發(或者促成)踩踏、斗毆的風險;2)恐怖主義犯罪破壞的風險;3)運動員之間、運動員與裁判之間發生人身攻擊的風險以及突發于運動員本身的風險。以下分述之。

1 體育賽事存在的三類風險

1.1 因賽場混亂促成踩踏、斗毆的風險

1.1.1 由國際體育賽事安全案例展開的實證分析

從二戰后世界范圍內的體育賽事安全案例來看，足球賽的觀眾往往興奮狂熱，發生安全問題較多。而乒乓球、羽毛球、游泳、射擊等比賽項目極少出現此類安全事故。相關案例見表1。

表1 二戰后世界球賽安全事故擷要

序號 事發時間 事發地點 傷亡后果 安全事故的主要原因Λ 2008年9月14日 剛果(金) 13人死亡、50多人受傷 兩隊球迷大打出手Ξ 2009年3月30日 阿比讓(科特迪瓦) 至少22人死亡、132人受傷 體育場的一面墻體倒塌引發球迷混亂，發生踩踏Π 2010年10月23日 內羅畢(肯尼亞) 6人死亡、多人受傷 發生踩踏Σ 2011年11月21日 雅加達(印度尼西亞) 2人死亡、多人受傷 只有兩個檢票口，入場秩序十分混亂;警察朝天鳴槍，加劇混亂Υ 2012年2月1日 塞得港(埃及) 至少74人死亡、1000多人傷主隊球迷向客隊球員投擲石塊和水瓶，引發大騷亂Φ 2013年7月14日 納比雷(印度尼西亞) 18人死亡、34人受傷 觀眾發生爭執，觀眾蜂擁至體育館出入口，引發踩踏事件

從賽場安全事故發生的地點來看，非洲占47.22%，歐洲和拉丁美洲各占19.44%，亞洲占13.89%。從表一看，導致安全事故發生的原因主要有: 1)基礎設施(看臺、圍墻、柵欄等)老化、不牢固，甚至發生停電事故，例如上表中的A、G、I、P、Q、X、Δ、Θ、Ξ、Ω;2)場內存在易燃物品，且有觀眾扔煙頭，造成煙霧、火災，例如O;3)出入口不暢，本可多開檢票口、出口卻只開少數，甚至騷亂發生后人們逃往出口而出口緊鎖，例如D、M、N、O、R、X、Σ、Φ;4)大量超額售票，例如V、X;5)有的球迷對罵、斗毆，攜帶武器參與混戰，甚至攻擊警察，例如E、G、H、J、L、P、Ω、Γ、Λ、Υ;6)個別球迷滋事、不端行為造成混亂，如燃放爆竹、放火、出示刀具或槍支、高呼口號等，例如K、Q、W、Ω;7)現場工作人員和警察應對、組織、指揮疏散不當，不能有效控制局勢，甚至發射催淚彈、鳴槍示警，加劇了混亂，例如C、N、S、Γ、Σ。

2.1.2 由國內體育賽事安全案例展開的實證分析

盡管國內體育賽事不曾發生如上表中人員大量傷亡的慘劇，但賽場秩序并不理想，有些滋事、騷亂的現實危害和潛在危險巨大，亟待改進。

表2 近30年中國球迷騷亂簡表

從表2看，國內球迷騷亂造成的后果遠遜于表一中的流血慘劇，但部分足球流氓打砸搶燒、侮辱猥褻婦女，恣意妄為。另報道，2010年7月25日到8月29日這35天內，先后發生了八起較大規模的球迷騷亂事件［1］。可見，球迷之間因對罵、對裁判不滿及其他因素而導致斗毆、械斗以及踩踏等風險不容小覷。

2.2 恐怖主義犯罪破壞體育賽事的風險

除了體育賽場踩踏、斗毆的風險一旦變成現實會造成嚴重后果外，恐怖組織及恐怖分子為了達到其反人類的罪惡目的，對于大量人員聚集的體育賽場、知名運動員尤為“青睞”，這一風險相當緊迫。在這方面國外已有多次慘痛的教訓。例如，1972年9月慕尼黑奧運會期間，8名恐怖分子打死2名以色列運動員，又劫持9名以色列運動員作為人質并致人質全部死亡。2010年1月，多哥足球隊在安哥拉遭當地反政府武裝槍擊，致1人死亡、9人受傷。2015年1月，俄羅斯球員加桑-馬戈梅多夫在北高加索地區遭機槍掃射身亡，疑似恐怖襲擊……

可見，恐怖組織及恐怖分子基于破壞性目的而實施于體育賽場內外的攻擊與破壞，以及對運動員、裁判員實施的人身傷害，即第二類風險。其實，我國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圓滿舉辦做了大量、細致的安全保衛工作，取得巨大成功，積累了豐富而寶貴的經驗。不難看出，加強安全教育，提高警惕，制定科學、詳細的預案，綜合防治，嚴格監管，是防范恐怖主義犯罪破壞、確保安全的重要途徑。

2.3 運動員、裁判員之間人身攻擊的風險和運動員自身的風險

在賽場上運動員之間因賽事矛盾等原因而發生肢體沖突、互毆、運動員攻擊裁判員發展至斗毆等情形經常發生。不過由于有理智的運動員積極制止過激行為、持續時間較短、未造成嚴重后果，往往未引起重視。由于此種斗毆極易迅速擴大化，若未能及時有效制止，有引發對方球員參與斗毆、球迷起哄參與群毆混戰、大規模騷亂之虞，以及其他不可預測的重大傷亡。有學者認為，“對于體育傷害，不能因為其披著‘正當業務行為’的面紗而一概而論，將一切犯罪性事由都排除。……對于嚴重的非法傷害行為則應將其視為犯罪，用刑罰進行嚴厲打擊”［2］。在體育競技傷害行為入罪時應遵循刑法謙抑主義原則和促進競技體育健康發展原則。體育比賽中致人重傷、死亡的，應追究刑事責任［3］。這些觀點頗有可取之處。筆者曾提出，“對于觸犯刑法的競技傷害行為，應當依據刑法進行規制，但是由于競技運動存在規則允許的前設性條件，這就使得競技傷害行為的主觀故意異于普通傷害行為之主觀惡性。對于競技體育傷害行為，應當完善競技體育規則的處罰體系，優先適用競技體育規則，必要時才輔以刑法的適度干預”［4］。加強對競技體育傷害的研究，使規范、規則體系化、制度化，從而實現規則之治，任重而道遠。

還有一種基于運動員自身條件和運動本身固有的風險。例如，運動員過于疲勞、過于亢奮、疏忽大意、準備不足、違規行為(如服用興奮劑、吸毒、飲酒等)、其他意外事件(如心臟病突發、腦梗等)而導致自身損害(如關節扭傷、軟組織損傷、臟器受傷、骨折、休克、猝死等)，以及正常競技活動本身危險的現實化(如正常沖撞倒地摔傷或致死)。

3 體育賽事風險預警及其防范

民間對體育消費有著長期旺盛的需求，體育產業的黃金時代遠未結束，前述三大類風險亦將如影隨行。對此，建立有效的社會動員機制，增強全民的公共安全和防范風險的意識，提高避險救助能力，極具現實必要性，可著力做好以下方面:

3.1 確保體育比賽場館、設施安全可靠

場館的看臺、天花板、圍墻、柵欄、門等設施老化、破損而倒塌，或者供電設施故障，幾乎無一例外地會造成嚴重后果，故要仔細檢查、周全協調，確保物件牢固，水電供應正常，并安裝充足的全方位、無死角、高像素的攝像頭，以免引起混亂乃至慘痛后果。2003年《公共文化體育設施條例》第12條、第25條，以及2010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的指導意見》均有相關規定。唯有把這些規定切實貫徹落實，才能為體育賽事安全打下堅實基礎。

3.2 積極學習借鑒域外先進管理經驗，深刻汲取慘痛教訓

首先，宜借鑒法國等國行之有效的安全保障措施。例如法國300多年未發生一起踩踏事件，“在集會前一個月，警察部門要進行大量的調查研究和情報分析，找出潛在的危險因素，預想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針對預想情況制定處置方案。集會前一天，市政府要在本市的報紙及電臺、電視臺上發布消息，向公眾宣告集會事由、時間、地點。警察還要走訪集會周邊地區各單位，排查各種危險因素，看有沒有有毒、易爆的生產原料或產品……警察還要檢查活動場所及周邊地區的所有設施，如廣告牌是否安裝牢固，報亭、廁所等有沒有安全隱患等”［5］。其次，宜借鑒英超聯賽嚴密的足球安全保障體系和對足球流氓嚴懲不貸的舉措。“在英超賽場內，看臺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在攝像頭的捕捉之列。如果有哪一個球迷顯得過于興奮，比如持續地大聲辱罵球員或對方球迷，都會被看作是危險舉動。第一時間就會有負責監控的人來到他身邊，提醒他穩定情緒。如果聽從勸阻，態度很好，那么他可以繼續看比賽。一旦他有不服從的表現，就會被立即請出球場。如果有更為激烈的行為，他就會立刻被帶到警察局”［6］。最后，就教訓而言，杜絕超額售票，清潔場地，做好安檢工作，科學配置和使用警力、保安，合理安放柵欄用以分隔人群……我們引以為借鑒極有現實必要性。

3.3 健全法律法規、行業規則，建立健全配套機制

除了完善行業章程外，還應盡快出臺“球迷管理辦法”，科學合理地明確合法與違法的界限、違規違法的后果，正確引導球迷文明觀賽，及時制止、制裁違規違法球迷，確保賽場正常秩序和安全。有關部門應加強對競技體育安全的指導和監督，建立健全政府主導、社會參與的競技體育風險管理機制，形成包括安全教育培訓、活動過程管理、保險賠付的體育風險管理制度，組織方要建立意外傷害事件的應急管理機制，依法妥善處理競技體育意外傷害事故。要制定和實施體育安全管理工作方案，明確管理責任人、安全責任，落實安全責任制。

3.4 抓重點，嚴控足球比賽風險

從現實案例來看，第一類體育賽事風險絕大多數集中于足球比賽，故應重點維持足球比賽的正常秩序。2005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體育總局、公安部做好2005足球比賽有關工作意見的通知》要求“賽事舉辦單位……要針對可能發生的各類群體性事件，制定完善的防范和處置工作預案，建立預警機制，做好警務保障。在發生少數球迷鬧事等突發事件時，要依法果斷處置，迅速、有效制止賽場斗毆、罷賽等惡劣事件。”

3.5 在全社會加強安全教育、法制教育

首先要加強安全意識教育，進行安全知識和技能培訓，加強體育安全管理。可以通過網絡、電視、報紙等媒介傳播安全知識。每一座體育場館每年至少舉行一次防踩踏演習、一次反恐怖襲擊演習。有針對性地對運動員、裁判員、教練等加強安全教育，對比賽中可能的風險有充分的估計并做好相應預案;其次要加強刑法、治安管理處罰法、行政處罰法、突發事件應對法等的宣傳教育。在賽場上斗毆造成他人輕傷以上后果的，已構成故意傷害罪，有的還構成聚眾斗毆罪;造成他人死亡后果的，視具體情況可能構成故意殺人罪或者過失致人死亡罪。舉辦大型體育賽事屬于大型群眾性活動，在此過程中如果違反安全管理規定，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構成大型群眾性活動重大安全事故罪。

4 余論——發展方向問題不遜于風險問題

加強體育賽事風險研究，加強全面且實用的安全教育與培訓，制定科學而詳細的預案，綜合防治，加強監管、適時監管、及時有效應對突發事件，是防范體育賽事風險、確保安全的必由之路。我國是體育大國，卻非強國。有學者指出，“體育強國”評價指標體系分為橫向指標體系和縱向指標體系，橫向指標包含群眾體育、學校體育、競技體育三個一級指標，縱向指標包含體育資源、體育科技、體育傳媒、體育產業、體育法規和體育管理等六個一級指標(均按權重排序)［7］。而我國“獎牌爭先”乃至“金牌至上”的績效傳導機制造成國民體質普遍下降，群眾體育的落后已經對競技體育造成拖累;資源分布不平衡、項目發展不平衡依然是中國體育發展的特點。競技體育、群眾體育出現“一手硬，一手軟”的情況，而“軟的手”無法對“硬的手”形成制衡和協調［8］。專業運動員參加的競技體育賽事固然精彩，而群眾體育、全民健身的意義決不亞于奪取獎牌、“為國爭光”。固本強基，藏體育于民，才能源遠流長，全民身體素質才能真正提高，精神面貌亦將煥然一新。

［1］羅克.35天中國釀8起球場騷亂2010球迷史上最暴力.［EB/ OL］.http://sports.163.com/10/0831/16/6FE963SN00051C89.html，2010-08-31.

［2］康均心.我國體育犯罪研究綜述［J］.武漢體育學院學報，2010(4):9.

［3］莫洪憲，郭玉川.體育競技傷害行為入罪問題研究［J］.甘肅政法學院學報，2009(4):71-75.

［4］劉延軍.競技體育規則:規制傷害行為的優位選擇——兼論刑法的適度干預［J］.天津體育學院學報，2010(5):434-438.

［5］劉植榮.法國為何300多年沒發生惡性踩踏事件?［EB/OL］.http://www.21ccom.net/articles/world/qqgc/20150111118799_all.html，2015-01-11.

［6］意大利記者親歷英超“環境治理”講述——英超怎樣球場“打黑”?［N］.北京晨報，2010-08-20(A28).

［7］齊立斌.“體育強國”戰略內涵及評價指標體系的研究［J］.南京體育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1):76.

［8］梁嘉琳.“金牌主義”背后的動力機制［J］.文化縱橫，2012 (5):100-101.

Research on some issues concerning sports risk management

LIU Yan-jun
(Dept.of P.E.，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Chongqing 210040，China)

Sports industry is flourishing in our country，and sports risks and theirmanagement need to be taken seriously enough.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related case empirical analysis shows that sporting event risks aremainly divided into 3 categories:security issues such as fan riot and stampede，terrorist attacks，bodily injuries of athletes and referees，which may be suspected of being involved in large-scale mass safety accident crime，terrorism，crime，intentional assault，affray and other charges.We should do a comprehensive research into the causes to the risks and give suggestions in order to effectively prevent and response to the risks.

sports risk;sports safety;emergency;risk management

G80-053

:A

:1009-9840(2015)02-0023-05

2014-12-11

劉延軍(1971- )，男，講師，研究方向體育法學與競技網球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