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軍校是中國現代軍事的搖籃,為民國時期的國共兩黨培養了大批杰出的軍事人才與高級將領。黃埔軍人自有黃埔氣質,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出身黃埔的將領,較高的文化素養奠定了他們行軍作戰的風格和成熟的戰術素養。
據曾經在南京軍事學院任過教員的原華北傅作義部隊的田昭林研究員說:“當時軍事學院集中了舊中國各派系軍隊的精英分子,這些人中素質最好的要數黃埔軍人,無論是戰術理論、戰術素養都要高出其他軍事教員一籌;在文學水準、道德修養等方面也與眾不同,一看就是受過正規化的訓練,尤其注意軍容儀表、言談舉止。”
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
中國有句俗話叫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意思是說舊時有正經營生的人、老實巴交的人是不去當兵的。吃糧當兵、給錢打仗的理念,使當兵成為一種職業。于是一些好逸惡勞的二流子就去扛槍,兵痞、兵油子就此而產生。
毛澤東有句名言:“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
黃埔軍校在招生時,招生對象的門檻很嚴格,除了要求青年人有理想、有抱負之外,文化程度要求中學畢業(當時沒有高中,中學學制為4年),考試科目有作文、歷史、地理、數學等。據宋希濂回憶,題目為:《論中國貧弱的原因和挽救之道》,這樣的文章決非不關心國家大事、渾渾噩噩的青年所能答出的。
像湖南長沙的明德學校是全國有名的學校,黃興從日本留學歸來,曾在該校任教員,該校就有一批學生投考黃埔軍校。黃埔四期的文強就畢業于該校,后又考入徐特立為校長的長沙藝群美術專門學校,很早接觸到《馬克思主義淺說》等革命書籍,加入了共產主義青年團;1925年到廣州時,與著名的共產黨員夏曦同船,深受教益;后報考黃埔軍校。
與黃埔軍校同時期的西北軍招兵就是鮮明的對比。西北軍招兵在文化上沒有特別的要求,但以農村青年,尤其是偏僻的、與世隔絕的農村青年為最好;甚至認為在民國進入十三、十四年之后,頭上猶能留著前清豬尾巴樣小辮子的青年是首選對象,因為這些人是“綠色環保”型的,無污染的,是不會產生兵痞的,反之對那些識字的、有閱歷的、能說會道的人是敬而遠之的。如果用西北軍的招兵理念和黃埔軍校的招生理念相比,在戰場上,老實愚昧的兵固然聽命令,但遇到有文化的軍隊,不論武器,單從素質上論,孰優孰劣應該是沒有懸念的。
黃埔軍人的文化修養較高,好讀書,喜歡接受新觀點、新知識,不少人都閱讀過《新青年》及馬克思主義著作,有很高的理論水平,他們的起點和視野就高于同時代的軍人。黃埔前幾期的學生所接觸的大人物、教官在當時國內都是一流的,如孫中山、蔣介石、廖仲愷、汪精衛、胡漢民、邵力子、孫科、邵元沖、周恩來、張申府、蕭楚女、張太雷、惲代英等都曾給他們講課或演講。
學生們聆聽高水平的講座外,自發成立政治學習小組,由周恩來擔任主任,對所學的知識進行討論分析,融會貫通。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由此出現左派、右派、國民黨、共產黨之爭,這種情形在其他軍校是沒有的。
自編自演的血花劇社
黃埔學生還成立了“血花劇社”。血花劇社是黃埔軍校政治部組織的一個業余文藝團體,自編自演具有革命性的文藝,特別把文明戲這種新穎的藝術形式搬上舞臺,全校師生都愛觀看這種由自己熟悉的同窗好友表演的節目。成立劇社的目的是活躍軍校的文娛生活,對學生和士兵用文藝的形式,進行宣傳,現身說法。
之所以取名“血花”,出自該劇社在演出時懸掛的紅布對聯:“革命之血,主義之花”。每逢革命紀念日,或舉行文娛晚會,血花劇社在校本部大禮堂或大操場上都有精彩演出。共產黨員和左派學生在其中占多數,李之龍、陳賡、賀衷寒、曾擴情等都是積極分子。
周恩來早年在南開大學時,就喜愛話劇,常扮演女性角色,還兼導演。因此,周主任成為該劇社的靈魂,他常常給胡宗南分析角色,教他表演,給他說戲。
胡宗南對李之龍總是當男一號非常嫉妒;他也妒忌那個曾擴情,也是個走紅人物,常在戲劇中演主角,還專門扮演革命的女性,與當時走紅的女明星紫羅蘭跳著天真的革命舞蹈,讓胡宗南眼饞不已。他也想演主角,扮英雄人物,無奈自身受形象限制,在分配角色時,總是演反派,不是演個北洋軍官,就是土豪劣紳什么,加上悟性差,有時排演幾遍還是入不了戲,不是忘了臺詞就是忘記動作。有一次,他演一個北洋軍官,一出場,只有一句話,被他緊張得全忘了,站在臺上不知如何是好;李之龍急中生智,急忙給了他一“槍”,于是他“啊——”一聲,倒下了,成為同學們的笑料。
胡宗南心靈上頗受刺激。于是他放棄了做演員的夢想,另辟蹊徑,去學編劇,想通過塑造劇中人物形象,來表現與反映自己的理想與追求。他寫了一個本子又一個本子,但能被選中排演的沒一個。
于是,胡宗南虛心地與周恩來討論劇本,讓其幫助挖掘主題,構思劇情,升華人物。胡宗南也由此從心里感激周主任。
在1925年的“省港大罷工”期間,為聲援罷工,血花劇社義演數場,籌得捐款3000元,全部捐獻給總工會,聊充杯水,以表達軍校學生反帝的決心。
林彪的表演欲望和戲劇情結就是在黃埔軍校時期萌發的。可是劇社里高手如云,輪不到他上臺。他到紅色根據地后,在戰斗之余,粉墨登場,扮演校長蔣介石,由于他對角色的原型很熟悉,演起來得心應手,尤其演到蔣介石被紅軍打敗時氣急敗壞的樣子,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也讓林彪著實過了一把戲癮。
黃埔軍人中善書法者不少
黃埔的一些學生閱歷豐富,理論水平較高。像黃埔一期的賀衷寒,字君山,湖南岳陽人,是中國最早的社會主義青年團員。1921年秋,他作為武漢學生代表,赴蘇聯考察,并出席在莫斯科舉行的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因與代表團團長張國燾吵了一架,回國后,即被開除團籍。他在武昌教中學,好舞文弄墨,辦了個“人民通訊社”,針砭時事。不久,就被北洋軍閥查封。后來,南下廣東,報考黃埔軍校,金榜題名,是個“探花”。黃埔一期畢業后,他留校任政治部上尉秘書。由于討厭張國燾的惡霸作風,后來投靠蔣介石,成為反共急先鋒。
黃埔軍人中,善書法者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書法家有陜西人關麟征與張靈甫。關麟征人稱儒將,在黃埔系名將中以“畢生窮力殺倭寇,一代名將姓字香”著稱。他的書法獨具特點,豪邁、狂放,自成一家。他的老鄉張靈甫,早年曾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跟于右仁學習過書法。進入黃埔四期后,軍書傍午,作擘窠大書,還經常給袍澤書寫中堂、對聯,南京的部隊中多掛他的墨寶,有黃埔書法家之稱。羅列,黃埔四期生,早年在福建連城縣中讀書,后入廣東省立高等師范就讀,黃埔軍校成立后,投筆從戎。畢業后從排長干到軍長,任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參謀長;遷臺后調升“陸軍總司令”,陸軍二級上將。羅列也有一筆好字,書學趙孟,后自成一家。此外,黃埔一期生袁樸,歷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旅長、中將軍長,抵臺后晉升軍團司令,“陸軍副總司令”、“陸軍二級上將”。他的字遒勁有力,可圈可點。黃埔五期畢業的浙江諸暨人劉釗銘,官至國民黨第五十七軍副軍長兼二一五師師長,1949年12月在四川邛崍起義;解放后為諸暨政協副主席。他的字秀麗中帶著舒展,亦見書法功底。胡宗南也是一筆好字,當年受到蔣介石的青睞,也與他的書法有關。
黃埔軍校的學生畢業后,有相當一部分人被分配到黃埔軍校教導團任下級士官。該團和第二期學生總隊、第三期入伍生組成黃埔軍校校軍。黃埔生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即被當時的軍閥稱作是“學生軍”。學生軍無疑就是一支有文化的軍隊。第一次東征時,所向披靡,陳炯明的部隊只要聽說是“學生軍來了”,就立即狼狽而逃。可見,素質高的軍人對敵人有很大的震懾作用。在1930年的中原大戰時,以黃埔生充任中央軍各部各級軍官,指揮作戰,最終戰勝了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各派軍閥,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即指揮官的素質較高。
(《新民晚報》2009.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