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號公路，See you in the next life

季蒹葭

我們似乎從來都是以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公路題材的小說與電影，因為那種公路對我們實在陌生得緊，并不是簡單的暴走。在銀幕上速度與激情的飛車游戲、恐怖驚險的追捕兇殺、溫情希望的夢旅人等等，這些荒涼場景下的故事表現了那個垮掉年代的墮落，擊中人心的近乎絕望的幻滅感。久了，心中也蕩開了一層印象：在那嬉皮搖滾、叛逆迷惘的年代，垮掉派的青年們駕駛著機車，不在乎它通向天堂還是落入地獄，只是懷揣各自迫切的生存渴望或者無處宣泄的情緒，擠到那樣一個不知盡頭在哪里的漫長公路。這條路也代表他們的人生，都拼命想超過對方，但并不知道對方與自己要去哪里，就這樣走下去，直到路的盡頭，或者換路另行。這樣的公路精神，并不在乎終點，而在于路上的心情與沿途的風景。這才是公路的迷人之處。

《66號公路》這本書一開始，我們的眼睛便跟著作者昂放踏上那條66號公路。它是美國版圖上的一條對角線，就好像哈利·波特的閃電疤痕，因為有了它，美國的西部夢被更好的筑就。它陪伴了美國20年，并且，它與世上所有的公路是不一樣的。同時《66號公路》也是一部很特別的小說，作者極少使用逗號，那滿篇的句號，是不是在說從不逗留，一直在路上呢？那真算得上是一個無意的巧合。

小說最后，嬉皮士鮑勃笑看著自己的小客車離世，他的大半生都在這條公路上，那段時光成為66號公路的歷史，他的傳奇也成為公路的一部分。還記得在堪薩斯州的一座加油站的四個女人嗎？她們期待重新經過66號公路，還有那些重復往返在這荒廢的公路上的狂熱的66號公路“信徒”，他們懷念的是無法重游的時代，那種情懷如此純粹而美好。

這路的味道，是店的味道。沿途每處的博物館、汽車旅館、飯館、小商店……都是有跡可循的標本，當他們行走在前代人所走過的地方，那一段時間都得以凝固。溫習這些故事，卻是他人記憶生長的地方。作者似乎在尋找與自己有關的東西，無力欣賞與其無關的美好，那枚春田的表針是時間的刺點，哪怕只是一個黑點，也是自己的專有痕跡。因為存在感，很重要。

66號公路，總是帶著誠意來，來了就不會匆忙走，走了還會再回來。兜轉這一條66號公路時，我對密蘇里那格蘭尼特城的鮮花墓地墓碑的那句“until we meet again”印象很是深刻。我想補一句：“See you in the next life.”因為對于這條路，我們要么再次相見，要么恐怕是來世再見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