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紅梅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對于黨的高級領導干部來說,“家風連著黨風”。黃克誠大將在黨內、軍內享有崇高的威望,連年長他9歲的毛澤東也尊稱他為“黃老”,他不僅以剛正不阿、敢于直言而著稱,而且在嚴格治家方面也堪稱楷模。
對自己:克己奉公
黃克誠一生艱苦樸素,清正廉潔,克己奉公,對待自己有時嚴苛得幾乎“不近人情”。
1941年,新四軍在鹽城重建軍部后,黃克誠被任命為第三師師長兼政治委員。由于日偽軍的重兵封鎖和頻繁的“掃蕩”“清鄉”,三師指戰員的吃、穿和生活日用品供給十分困難。為了改善三師指戰員們的伙食,黃克誠親自帶頭開荒種菜。種菜沒肥料不行,他就和當地的農民一樣背起糞兜拾糞。在黃克誠的帶動下,三師干部、戰士一齊動手,開荒種菜,省下的菜錢可以買點葷菜,幾個月下來,部隊伙食就得到了改善。黃克誠還把親手種的番茄送給部隊駐地附近的群眾。群眾吃了,都高興地說:“吃了番茄甜在心,黃師長和我們是一條心。”吃的問題解決了,黃克誠又打起軍裝的主意。在軍帽上去掉圍圈,只扎一道線作象征,軍上衣去掉翻領,把原來老式軍褲的寬腰褲改為窄腰褲,這小小的改動,積少成多,節省了很多布匹。
黃克誠對自己要求甚嚴,生活上處處節儉。抗戰時期,部隊實行供給制,官兵一致,每人每月發2盒火柴、3兩油和4兩黃煙。可黃克誠吸煙要用火柴,每天晚上還要點燈熬夜工作,發的兩盒火柴,一個多星期就用光了。沒火柴吸煙,他就到群眾家的鍋塘里點火。一天,警衛員小張看到黃克誠躬著腰到鍋塘里點火,既不方便,又影響工作,就悄悄替他多領了2盒火柴。黃克誠發現后,立即退給小張,并且耐心地教育他:“小張,官兵一樣,不到發火柴的時候,不能發給我,決不能有絲毫的特殊,不然以后這個部隊怎樣帶啊?”于是,小張又把2盒火柴退回去了。后來,黃克誠干脆買來火刀、火石,打火點煙。有一次,師部來了一位客人,黃克誠遞給他一支煙,警衛員用火柴替客人點了火。客人走后,黃克誠對警衛員說:“今后來人抽煙,一律用火刀、火石,不要用火柴,各方面都要節約。”黃克誠的棉衣穿了四五年,補丁打著補丁,領口、袖口都破了。警衛員想給他領一件新的,他卻拒絕了,縫補一下繼續穿。黃克誠還把領到的洗臉毛巾從中剪開,一半自己用,一半給別人用。為了節省燒洗澡水的柴草,黃克誠一年四季堅持洗冷水浴。由于黃克誠處處以身作則,厲行節約,1942年被評為全軍的“節約標兵”。
1948年5月,黃克誠奉命擔任冀察熱遼分局書記兼軍區政治委員。當時,分局機關設有一個單獨的小食堂。分局秘書長看到黃克誠等一些領導干部營養不良,就吩咐管理員弄了些大米、雞蛋,打算給首長補充點營養。吃飯時,黃克誠看到桌上的米飯和雞蛋后,對秘書長說:“農民現在沒飯吃,你卻叫我們吃白米飯、炒雞蛋,這是共產黨員干的事嗎?”接著,黃克誠指示:“取消小灶,干部一律到大灶就餐,并立即執行。分局個別有腸胃病的領導干部可適當照顧,可吃點細糧。……后方的干部要多吃粗糧,把節省下來的細糧送到前線,讓前線的戰士們和傷病員吃得好一些,多打勝仗。”
新中國成立后,黃克誠任湖南省委書記。當時實行供給制,根據黃克誠的提議,給湖南省人民軍政委員會主席程潛每年的活動經費是4000萬元(舊幣,1萬元相當于新幣1元),每月平均330多萬,而黃克誠自己每月僅100多萬元。
1952年11月,黃克誠調任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總后勤部部長。總后勤部掌管全軍財政的計劃權、分配權。在此期間,經他主持研究, 報軍委批準, 為全軍下撥經費數億元, 建房4600多萬平方米, 全軍基本結束了住民房的歷史。而他本人1952年進京時住在北京萬壽路一棟普通平房里,后來因工作需要搬到北海旁的一個小院里,房小屋舊,冬季漏風,夏季漏雨。房管部門要大修,他卻說那要花很多錢,先簡單維修一下即可。直到1957年才搬到一個條件好一些的院子里。
1978年12月,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上,黃克誠當選為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常務書記。當時,黃克誠因廬山會議所受到的錯誤處分尚未徹底平反。對于自己曾經受過的不公正待遇,他從沒有流露過一點不滿和怨言。很多人為他鳴不平,然而他卻坦然地說:“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個人在黨內受點委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這比起我們為之獻身的共產主義事業來,實在微不足道。在黨的歷史上,有一些好同志含冤死去, 他們連全國勝利這一天都沒能看到,比起那些同志,我是幸運者。彭德懷戎馬一生,功高蓋世,不也是沒等到粉碎‘四人幫,就含冤九泉了嗎? 比比彭老總,我也很知足,有什么委屈、不平可言? ”好心人提醒他,起碼廬山會議后被降低的兩級工資應當要求予以恢復。他不以為然地說:“降低兩級工資算什么?當年從家鄉和我一起出來參加革命的幾百位同志,都在戰爭年代犧牲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現在我有地方領薪金,有地方看病,有吃有穿,不是挺好嗎?”
黃克誠對個人的得失置之度外,卻對平反別人的冤假錯案不遺余力。長春市的一名醫生在1957年被劃為右派,政治上受歧視,級別、待遇長期受影響,精神上很壓抑,無奈之下,他試著向黃克誠和中紀委寫信申訴。黃克誠知道后,隨即給這個醫生所在的醫院黨委寫信,責成他們認真復查處理,使問題得到了妥善解決。這名醫生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一個普通醫生的問題居然得到了黃克誠的關注,感激之余,他給黃克誠回了一封信,表示要加倍努力工作,同時寄了一筐蘋果答謝黃克誠。黃克誠知道后,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回信告訴他,幫他解決問題是黨和政府的責任,是應該的,現在問題得到落實,放下包袱好好工作就行了, 不必送禮。”他還囑咐工作人員:“蘋果要堅決退回去。”工作人員于是將那筐蘋果寄放在商店里賣掉, 而后將錢寄給了那位醫生。
1986年是黃克誠光輝一生的最后一個年頭,重病纏身的他開始拒絕治療和用藥。不管醫護人員和親友怎么勸說,他就是堅持不吃任何藥物,他說:“我已經不能為黨工作了,請你們不必為我浪費國家錢財,把藥留給能工作的同志用吧。”他反復強調:“我這樣一個油盡燈枯的人,為人民做不了什么,為什么還要花費人民的錢財來治病?”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醫護人員只好強行為他注射、輸氧。然而,他一旦清醒,就將身上的輸液針頭拔掉。一個戰功卓著、把一生都奉獻給國家和民族的共和國大將,卻對自己嚴苛得似乎“不近人情”,在生命的最后關頭,還在想著為國家節約錢財。他心中始終裝著國家和群眾,唯獨沒有自己。
對妻子:約法三章
黃克誠參加革命前,父母給他包辦了一樁婚事。婚后沒幾天,黃克誠便離開家鄉去參加革命。不久,他給妻子寫了一封信,言辭懇切地對她說,我是提著腦袋參加革命的,生死未卜,不想讓你白等,你還是另嫁他人吧。妻子是個實在人,很快就改嫁了,后來生孩子時難產死了。為此,黃克誠深感愧疚,在晚年病重時還常提起這段往事,他對身邊工作人員說:“一個人一生中總會有許多遺憾的事情。我這一輩子就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我的前妻,真是對不起她呀!”
前妻改嫁后,黃克誠單身了很多年。1941年,經阜寧抗日民主政府縣長宋乃德撮合,39歲的黃克誠和來自山東的23歲女大學生唐棣華結婚了。他們沒有舉行任何儀式,也沒有擺喜宴,只向幾個好朋友打聲招呼,就算結婚了。婚房是簡陋的臨時住房,連個大紅喜字也沒貼,床上擺著破舊的軍用被褥。
新婚夜,黃克誠就和新娘唐棣華 “約法三章”,他一臉嚴肅地說:“我們就要共同生活了,有些問題需要鄭重地講清楚。第一條,我們都是共產黨員,都得把黨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能因為婚姻的利益而妨礙黨的利益,不能因為私人的利益而損害黨的利益;第二條,我所處的工作崗位重要,你不能因為要求男女平等而讓我遷就你,因為我的工作崗位比你的重要;第三條,我這里有軍隊的一些文件,還要經常找人談話,你不得打聽你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唐棣華覺得第一、第三條都好接受,唯有這第二條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味道。雖然當時有些不樂意,但她很快便想通了。婚后第二天,唐棣華就到阜寧縣修筑海堤的工地上參加勞動了。她曾說過:“戰爭環境,他不苛求我,我也不苛求他。”對黃克誠的敬愛之情溢于言表。
唐棣華的父親是當年漢口的大鴉片販子、大漢奸,全國解放后,被人民政府逮捕和關押。1952年春夏之交,中南局決定對其執行槍決。唐棣華知道這一消息后,只是暗自傷心,卻沒有要求時任湖南省委書記的丈夫去求情。在臨近執行槍決的前兩天,黃克誠來到負責此案的高文華家,對他說:“中南局已經決定要將唐某槍斃,我準備叫唐棣華同志去漢口見其父親最后一面。不管怎樣,畢竟是生身之父嘛,臨死時去會個面,你看可以嗎?”高文華連聲說:“應該,應該,這也是人之常情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黃克誠在大是大非問題上堅持原則,態度堅決,而為人的感情卻是很細膩的。
1954年,黃克誠被任命為中央軍委秘書長、國防部副部長、總參謀長、中央書記處書記。按規定, 唐棣華與孩子可以享受相應的生活待遇。唐棣華卻說:“我們一直是普普通通的人,孩子們將來也一定是要過自食其力的生活。我只有一個想法, 不管將來怎么樣, 我們一定要保證孩子們接受高等教育。”
對子女:不許沾光
黃克誠40多歲才有了孩子,舐犢情深較之常人更甚,但是他對子女要求卻十分嚴格,曾給子女們立過許多家規:“你們要學革命,不要學世故。千萬不可不學革命,卻把世故學會了。”“你們要靠自己的努力奮斗成才,不要靠我的什么‘關系‘后門,我黃克誠是沒有什么后門可走的。”“小汽車是國家配給我辦公用的,不能私用。”
“文化大革命”期間, 黃克誠被關押了8年零9個月,長期斷絕了與家人的聯系, 直到1972年才被允許與家人見面。當5年不見的兒女獲準來監獄探望他時, 已過古稀之年的他,見到孩子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告誡他們要好好學習馬列著作, 并情不自禁地回憶起自己青年時代背誦《共產黨宣言》的情景。當孩子們關切地問他身體狀況和生活情況時, 他只是淡淡地說“過得很好”。隨后,他又滔滔不絕地講他當年的革命、工作和學習經歷, 并不無遺憾地說起他的一些未及實現的、為國為民辦實事的美好設想……他說得激情滿懷、神采飛揚, 仿佛他不是在坐牢,而是在講壇上發表演說、作報告。
小女兒黃梅回憶說:“父親和母親用一種信仰的力量規范自己的言行,律己和治家一向是比較嚴格的。我們家的衣食住行,除了住房由公家安排,住得比較寬敞外,其他的都很簡單。我們兄妹小時候穿的衣服多由外婆親手縫制。家里還種了幾棵刀豆、幾棵南瓜。一段時間,吃菜經常是豆莢、南瓜,南瓜、豆莢,把人都吃煩了。公家給父親配備的小車,孩子們是極少能坐的。我年幼時多病,常常是叫輛三輪車去看病。我還記得雨天里發著燒,坐在掛著油簾子的三輪車里往醫院趕的情景。”
1980年春,小兒子黃晴結婚時,社會上盛行婚嫁講排場、擺闊氣之風, 無論大小城市,都是用小轎車迎親。于是,工作人員請求黃克誠破一次戒——允許黃晴用專車接新娘。黃克誠斷然拒絕,他說:“這個戒不能開。年紀輕輕的,坐公共汽車,騎自行車,都可以來嘛, 為什么要開著小車抖威風?”于是,黃晴真的用自行車把新娘接了回來。同時,既不請客,也不收禮,全家和工作人員一起吃了一頓飯,就算把喜事辦了。在談到父親的言傳身教時,黃晴說:“父親談話不搬用名詞, 不故弄玄虛, 他總是從豐富的閱歷中提取一些有教益的事實開導人, 使人感到一種歷史和經驗的厚度。父親曾說:‘我贊成你們做一件事就要鉆進去,搞到底,這樣才能搞出點名堂;患得患失,受不得冷遇, 不坐冷板凳, 就什么事也做不好”。
兒子如此,連小孫子也不例外。有一年冬, 黃克誠不滿7歲的小孫子黃健因夜里發燒沒睡好覺,早上起床遲了,可要強的小家伙顧不上吃早飯就要去上學。那天下著大雪,司機王秀全見狀,心中不忍,于是便自作主張準備開車送孩子去上學。黃克誠夫婦發現后,連忙制止,并對王秀全說:“現在你去送他一次,他就會想下一次,應該讓他從小養成一個好的習慣,不去依賴別人,更不能讓后代人破了我們的家規。”小黃健很懂事,既不撒嬌、更無怨言,和平常一樣, 毫不遲疑地頂風冒雪帶病徒步上學去了。
大女兒黃楠回憶說:“父親不怎么關心我們今后是否會有‘出息,更看重我們能否按自己的興趣發展,為國家做有益的事。”在黃克誠夫婦的言傳身教下,4個子女都很自覺,從不向組織伸手要名要利,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勤勤懇懇地工作。大女兒黃楠北大畢業后,在高能物理研究所擔任研究人員;大兒子黃熙清華大學畢業后,擔任工程師;小兒子黃晴北京大學新聞系畢業后,在人民日報社工作;小女兒黃梅是中國科學院外文研究人員,曾留學美國,獲得博士學位。

對親戚:“指條明路”
黃克誠經常教育親戚們:“不要打他的牌子、旗子,不準利用他的關系開后門、走關系,要靠自己奮斗成才”;“為人要正直清白,淡泊名利, 工作以公眾的利益、社會的利益作為準則”;“不要去做人民反對的事, 不要去做老百姓痛恨的事”。
黃克誠的家鄉在湖南永興縣油麻墟下青村,是一個貧困山村。全家6口人,只有3畝多水田、2畝多旱田,一年辛苦勞作,也只能勉強糊口。黃克誠曾說:“自幼至19歲,未知過冬穿棉衣是何滋味。”由于家境窘迫,黃克誠讀書全靠親戚的資助。1920年春節過后,他考取了衡陽省立三師,鄉親們送衣、送物、送錢、送米,由哥哥用一個舊木箱挑著,送他去衡陽求學。在衡陽省立三師, 黃克誠走上了革命道路。1928年湘南暴動后,黃克誠被敵人列為“暴徒首領”懸賞通緝。于是,他和兩個戰友來到家鄉附近的太平山上打游擊。白天, 黃克誠和戰友在山上活動,大嫂把飯送到指定的地方。她時而用籃子裝飯,裝成上山扯豬草;時而用提桶裝飯,假裝去澆菜。后來,敵人多次圍村抓人,黃克誠都是在大嫂的機智掩護下脫離險境,逃出包圍圈。新中國成立后,雖然黃克誠身居高位,但是大哥、大嫂一直堅持在家務農。村里人紛紛勸大哥找黃克誠謀個差事,大哥卻說:“他當他的官,我種我的田。”1959 年廬山會議后,黃克誠被解職,大哥卻向他道喜道:“這些年你做了大官,叫人擔心死了,現在不做官了,太好了。”又說:“做官,太險,官愈大愈險。不如青菜蘿卜保平安。”
大哥大嫂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兒子黃開衡身上。新中國成立后,大嫂對兒子說:“你去找二叔吧。聽說他在長沙城里做了大官。也許,他能幫你找份好工作,找條出路。”經過一番曲折,黃開衡終于見到時任湖南省委書記的二叔黃克誠。叔侄倆一番寒暄后,黃開衡直截了當地說:“二叔,我要工作。”“你的文化程度怎么樣?”黃克誠問。“只讀過一年書。”黃克誠想了想,語重心長地對侄兒說:“不錯,大哥大嫂對我有恩,我真的好想念他們。可是,你文化這么低,干什么工作合適呢?依我看,你還是去煤礦挖煤吧。怎么樣?”黃開衡連連搖頭:“我不去挖煤。我要去讀書。”黃克誠說:“讀書?好!就去考湖南革命大學吧。”
第二天,黃開衡去參加考試,要求寫一篇文章,題目是《什么是新民主主義》。黃開衡從來沒學過,根本無從下筆,結果沒考取。黃克誠當時正兼任湖南革命大學的校長,卻并沒有為他開綠燈。黃克誠對侄兒說:“我看,你還是去衡陽鐵路當個工人吧,當個信號工。怎么樣?”但黃開衡還是堅持要去讀書。見侄兒決心這么大,黃克誠就把他送到長郡中學,在那里讀完初中和高中。臨行前,黃克誠對侄兒說: “我只能給你指一條明路,至于怎么走, 就靠你自己了。”黃開衡讀書十分用功,高中畢業后,考入中南政法學院,1959年順利畢業。
廬山會議后,黃克誠受到不公正對待,黃開衡也莫名其妙地受到牽連,“文化大革命”中還被批斗和關押。1978年, 黃克誠被平反、復職, 黃開衡也平反了,他向二叔提出想從岳陽麻袋廠調到長沙工作。黃克誠沒有答應,他還說了3條理由:“一、我是中紀委書記, 我不能辦自己的私事;二、調湖南,我沒有熟人;三、我沒有時間管這個事。”
黃克誠弟弟的女兒黃榕生于1963年,由于受到父母和伯父的嚴格教育, 她從小就養成了吃苦耐勞、默默奉獻的好品格。高中畢業后, 黃榕沒有讓二叔給自己安排工作, 而是默默地回鄉務農,后被批準到糧食系統當工人。她主動申請到偏僻清苦、交通閉塞的山區農村糧點工作,一干就是7年。1995年,黨組織為解決她夫妻兩地分居的困難,將她調入縣城糧運車隊,安排到糧貿賓館當了服務員。1998年,黃榕因工作出色,被評為湖南省糧食系統勞動模范、省糧食系統五好標兵。
黃克誠最小的侄兒黃宜說:“二叔教育我們,要認真讀書, 從小學真本領、硬本事,從小獨立,長大了不要依靠別人。”
1979年國慶前夕,堂弟黃時申去北京看望黃克誠。臨走時,鄉領導委托黃時申給黃克誠帶去30斤茶油,算是鄉親們的一點心意。黃克誠看堂弟捎帶了禮物,語重心長地說:“請客送禮不利于恢復和發揚黨的優良傳統和作風,正人先正己嘛!”并叫堂弟將禮物帶回。黃時申感到很為難,離開時借故把茶油留下了。黃克誠得知后,立即讓工作人員按市值折錢匯給鄉領導,并親筆寫信告誡家鄉的黨員、干部,不要再搞請客送禮的事。
對別人:以德報怨
對待別人,黃克誠向來宅心仁厚、胸懷博大,有以德報怨的美德。
黃克誠復出后,一些當年在批判和審查他時說過錯話、做過錯事的人, 紛紛向他賠禮道歉。他大度地說:“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們也有壓力,不向我開炮,你們也難以過關。現在事情已經過去,沒有必要再去提它了。要注意保重身體, 爭取在有生之年為黨再多做些工作。”他還將曾擔任黃克誠專案組負責人的某軍代表推薦到中央某機關工作,他認為,當時參加“三支兩軍”的人員,都是好中選優選拔出來的。工作中犯錯誤,大多是執行上面的指示,情有可原,不應該影響現在對他們的信任和使用。他還通過各種方式向有關方面打招呼,做疏通工作。
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黃克誠受到錯誤批判。在1959年8月召開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黃克誠的老部下、空軍政委吳法憲落井下石,揭發黃克誠“本位主義”,進而演變成為黃克誠貪污了一萬兩黃金,致使他當年有口難辯,蒙受了20年不白之冤。“文化大革命”中,吳法憲因積極參與林彪反革命集團,1971年9月被撤銷一切職務, 1981年1月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判處有期徒刑17年。服刑期間,吳法憲患了重病,請求監外就醫。司法部門領導不敢擅作主張,特意前來征求黃克誠的意見。黃克誠不計前嫌,非常痛快地回答說:“我個人同意讓他監外就醫。”并對來人囑咐說:“還有一件事, 請你們也辦一下。是否把他的愛人從浙江接來, 隨身進行照料?”吳法憲聞知此事后,感動得痛哭流涕。
1985年,有關同志將《中國大百科全書·軍事卷》中關于林彪的條目送請黃克誠審讀。他認真地聽秘書念了兩篇后,鄭重地說:“林彪的條目不能這么寫。這樣是不能向后人交代的。如果說熟悉林彪的人,我現在算是一個。也只有我這樣的人說話了。‘文化大革命期間,雖然林彪也是整我的,但我還是要說他一些好話。”他教導撰寫人員:“你們要學司馬遷,要秉筆直書,要對歷史負責。”他還提出了明確的修改意見:“林彪在我軍歷史上是有名的指揮員之一。后來他犯了嚴重罪行,是死有余辜。在評價他的歷史時,應該分為兩節:一節是他在歷史上對黨和軍隊的發展、我軍戰斗力的提高,起過積極作用;另一節是后來他對黨、對軍隊的嚴重破壞,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后果。這兩方面都寫明確,不要含糊其辭,才符合歷史事實。”在當時的政治氣氛和歷史背景下,能如此客觀地評價林彪,確實需要超人的政治勇氣和博大的胸襟。
這就是黃克誠,一個克己奉公、求真務實的人,一個人胸懷博大、以德報怨的人,一個“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的人。
(責任編輯: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