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口香糖

韋曉燕

張震初二時轉學來到我們班。我聽說張震學習成績不好，經常違紀，自尊心強，喜歡我行我素，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不禁暗暗叫苦，心想：這家伙若犯錯，我一定狠狠地治治他，給他點顏色瞧瞧。

有一天，上課不到10分鐘，“事兒”就來了。我寫好板書后轉身，發現張震把前桌一個女生的辮梢偷偷地系在椅背上，還一臉壞笑。我點名讓他重復我剛才說過的話，他回答不上來。我氣不打一處來，讓他站著聽課，作為對他的懲罰。張震雖然人站在那兒，但是一直把頭扭向窗外。我心想：才剛開學，我和他就鬧僵了，以后他會不會成心跟我搗亂？要不還是先請他坐下？不過，出于師者尊嚴的考慮，我還是堅持要他站到下課。

然而再去上課時，我便為此付出了代價。第二天，我走上講臺，習慣性地將雙手分別撐在講臺兩側，手剛一碰到桌角，就被什么東西粘住了。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團嚼過的口香糖。當時我并未在意，隨手用紙巾將口香糖包好扔進了垃圾桶。接下來的一節課，我的手又被一團嚼過的口香糖給粘住了。怎么會這么巧？我不由得心生疑竇，立馬警覺起來，發現教室里有一雙幸災樂禍的眼睛正看著自己。是張震！是他在報復我！生氣的我正準備發火，但想到此刻責罵張震，有可能影響教學，況且并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我壓住了火氣，悄悄地用紙把那團嚼過的口香糖包好，像往常一樣繼續上課。

再去上課時，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團嚼過的口香糖躺在講臺一角。我確信自己的判斷，同時也想好了對策。我不動聲色地將那團口香糖包好裝進口袋，還看了張震一眼。我注意到他正打算看笑話的眼神立即變成了驚訝和失望。那節課，張震非常安靜。下課了，我叫住正要溜出教室的張震。

我和他來到學校的小花園，對他說：“你這節課表現不錯，是到我們班以后表現最好的一次。雖然你的表現不錯，但是發言不夠積極，是不是有心事？”他沒有回答。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團口香糖，說：“你認識這個吧？”他的臉紅了，終于開口：“韋老師，這是我故意放在講臺上的。別人都說你很厲害，我不服氣，想和你過過招兒。上回你罰我站了一節課，我想看看你被口香糖粘住時狼狽的樣子。你為什么不當場揭穿我呢？”“你希望我這么做嗎？”我反問道。他抿抿嘴說：“韋老師，謝謝你給我面子，我服你了！我求你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老師，行嗎？”“當然可以，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過你也得答應老師一件事兒……”我趁機說?！绊f老師，我知道錯了。”他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要說讓我好好學習之類的話。”我笑著說：“你這么聰明，不好好學習，豈不是太可惜了？”“老師，不是我不想學，而是我學不下去……”張震低聲說。

良久，張震給我講了他的故事。他說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特別寵他。讀五年級時，有一天他上課遲到了，數學老師不讓他進教室，一氣之下他就跑出去玩了一個上午。從那以后，他就討厭上數學課，還討厭上學。他經常逃學，喜歡和老師唱反調，還學會了抽煙、上網。無聊之余，他就搞些惡作劇，捉弄同學、老師。不過，他從來不打架。

說實話，張震是一個機靈的孩子，本質不壞。我對他說：“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肯把心里話告訴我。學習基礎差不要緊，關鍵是改變學習態度，老師會幫助你的。”他聽了點點頭。

第二天，張震把頭發剪短了，對我說要“從頭開始”。張震進步很快，科任老師都說他“脫胎換骨”了，上課不再搗亂，按時完成作業。寒假里，張震給我打電話，說：“韋老師，我的期考成績不理想，我對自己沒信心了。”我安慰他說：“別著急，慢慢來，你想想，和以前相比，現在是不是有進步了？”“哈哈，是比以前強點了?！彪娫捓飩鱽硭男β暋４汗澊竽瓿跻唬瑥堈鹪陔娫捓锝o我拜年，感謝我給予他的幫助。這孩子，真的變了，變得懂事了，我從心底里為他的變化感到高興。

（責編 歐孔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