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困難不能克服圣地亞哥·拉蒙—卡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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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的西班牙，在政治和經濟領域都不屬于歐洲的強權國家，年輕的圣地亞哥·拉蒙-卡哈爾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進入了科學界，經過自己的不懈努力，于1906年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成為西班牙少數能享譽國際的科學家。

卡哈爾當屬科學史上的傳奇人物之一，被尊稱為現代解剖學和神經學之父，他為提出大腦的現代定義做出了最主要的貢獻，寫出了具有歷史開創意義的《神經系統結構新論》和《人和脊椎動物的神經組織學》兩本著作。

身為西班牙人的“負面影響”

1852年5月1日，卡哈爾出生于西班牙的佩蒂利亞-德阿拉貢。在少年時期，由于卡哈爾性格叛逆，所以常因此轉校。他的早熟和叛逆的最為極端的例子是他在11歲的時候，用自制的大炮摧毀城門，并因此受到監禁。

他曾先后當過理發師和修鞋匠的學徒，可他卻一心想成為一名畫家。然而，卡哈爾的父親、薩拉戈薩大學的一位應用解剖學教授，極力勸說他去學習醫學，后來卡哈爾聽從了父親的建議，并在父親的指導下考入了薩拉戈薩大學醫學院。

1873年，卡哈爾獲得了薩拉戈薩的醫學執照，并通過了一場競爭激烈的考試而成為隨軍醫生。隨后，他被派往當時受西班牙統治的古巴當軍醫，卻不幸在那里染上瘧疾和肺結核。回國后，他于1875年年底成為了薩拉戈薩醫學院解剖學系的“輔助教授”，從此開始了他的學術生涯。

然而，卡哈爾在從事學術研究的過程中，語言竟是橫在他與學術研究前的第一道障礙。

西班牙語是卡哈爾唯一掌握的語言，然而母語卻很難讓他在國際科學界發聲。

19世紀晚期，世界上重要的科學論著大多由德語或法語寫成。卡哈爾所置身的西班牙科學界被其他國家的人認為是“荒原”之地。那些知名的科學家，對這位年輕人用西班牙文寫成的論文，有時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盡管自尊心一再受挫，年輕的卡哈爾并未就此灰心。他當初選擇學醫，正是因為意識到“同胞中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在醫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希望能夠“在世界生物研究領域里留下自己的名字”，盡管這個想法在當時看起來多少有些不切實際。

1873年，當21歲的卡哈爾從薩拉戈薩大學畢業時，解剖學和生物學雖然在國際上取得了一些進步，但是在西班牙已徹底衰退。就在這一年，意大利醫生卡米洛·高爾基已經發現將神經系統染色后再進行仔細觀察的方法。

然而由高爾基染出的那些著名的腦組織切片，卡哈爾在14年后才看到。這給卡哈爾帶來了相當大的觸動，卡哈爾開始了研究神經網絡的工作。

通過改進高爾基的染色方法，卡哈爾很快有了自己的發現。他觀察到的結果支持神經元理論，即神經細胞既是自我封閉的單位又相互影響。這與高爾基所支持的網狀結構理論相反。

卡哈爾知道，年長自己9歲的高爾基在這個領域正占據主導地位，而且憑借高爾基此時的學術地位，要推翻他的理論，是極大的冒險。同時，由于與高爾基支持的觀點相反，卡哈爾的觀點幾乎沒有生存空間。盡管“新的事實就像神示一樣在腦中升騰”，但卡哈爾當時寫出的論文，幾乎無一能夠發表。

無奈之下，卡哈爾在1888年創辦了一份期刊，希望以此來發表自己的學術論文。可惜在西班牙，國人們已經不再有耐心聽取一位醫生講解一個衰退學科的玄妙之處。隨后，卡哈爾又印刷了60多本論文送給學界的教授們。結果這些花了不少金錢和心血的論文，要么被人輕蔑地直接拒絕，要么被人隨手扔在一旁。

但卡哈爾并未氣餒，他將目光轉向國外，決定加入德國解剖學會。

卡哈爾期待已久的學會會議在1889年召開。他帶著精心準備的小腦、視網膜和脊髓切片來到會場，打算向人們展示他在兩年前的發現。

臺下的醫學權威們，對這個只身前來的西班牙人并無太大興趣。直到卡哈爾在會上宣讀了自己的論文，并展示他在顯微鏡下觀察到的結果。

好奇、驚訝和懷疑的目光，迅速聚焦在臺上的卡哈爾身上。“人們只承認西班牙有藝術家、長發詩人和可以用手部動作表達內心的舞蹈家。至于說這個國家還會出現科學家，則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他后來回憶道。

更何況，在那個年代，被卡哈爾認為是“神經系統研究轉折點”的顯微鏡，在不少醫學教授眼里是對生物學發展進程的破壞。他們嗤之以鼻的東西，被卡哈爾迫不及待地用來觀察各種動物的神經系統。

不過有爭辯才會有發展，卡哈爾并未停止自己研究的步伐，而是在負面的聲音中不斷完善自己的理論，最終他在1906年獲得了當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項。

諾貝爾頒獎詞

“本年度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是為了獎勵在解剖學領域的成就，授給帕維亞的卡米洛·高爾基教授和馬德里的圣地亞哥·拉蒙-卡哈爾教授，表彰他們在神經系統解剖方面所做的工作。”皇家卡羅林醫學院院長K.A.H莫爾納教授說：“在此，對這項工作進行詳細的說明似乎沒有可能。神經系統是所有生物器官中結構最為精密的組織，具有至為關鍵的作用，因為此密切相關，兩位教授承擔的研究工作就顯得格外重要。正是神經系統將我們與外部世界聯系起來，外界的刺激作用與我們的感覺器官，達到神經中樞，我們借助神經系統的力量產生了各種感覺和印象；有了神經系統，我們才能通過運動或者其他形式的活動對周圍的環境產生影響。這個系統為最高級的活動形式——精神活動——提供了基礎和載體。”這是莫爾納教授在1906年12月10日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頒獎典禮上的頒獎致辭，它明確了此次獲獎成果的重要性與意義。

有意思的是卡哈爾和高爾基這兩位獲獎者卻彼此不信服。他們雖同臺領獎，卻既不握手也不交談。在卡哈爾看來，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讓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科學對手像連體嬰兒一樣連在一起，無疑是莫大的諷刺。但諾貝爾委員會認為，兩人都對有關神經系統精細結構的研究作出了貢獻。

在頒獎結束后，高爾基首先發表受獎演說，堅持自己的神經網絡理論，完全與卡哈爾的受獎演說看法相反。卡哈爾則作為獨立的神經細胞“鄰接”構成神經系統的理論的堅定支持者，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卡哈爾至死仍在堅持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