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140年的紀念

張達明

2010年3月8日中午，美國洛杉磯大都會交通局在東部的“長青公墓”，舉行了一個簡單而隆重的“紀念墻”揭幕儀式，紀念早期為參與修建美國太平洋鐵路而遇難的中國勞工。

紀念墻的正面主體呈淺褐色，中央黑底壁面上用繁體漢字鐫刻著一副對聯：“前人勇拓基備嘗苦難，后進應奮發敬慰英靈”，橫批是：“緬懷先賢”，日期為“公元二零零九年”。

洛杉磯大都會交通局社區聯絡部主管拉波塞在揭幕儀式上說：“這明顯是一段歷史錯誤，我們現在已開始著手糾正那段錯誤，將那些遇難的華工重新葬入‘長青公墓這個一度曾拒絕他們的地方。”

在19世紀的1848年，應美國西部開發之需，華工開始大規模進入美國，幫助修建橫貫美國東西的大動脈太平洋鐵路。盡管當時臭名昭著的“排華法案”尚未出臺，但華人一進入美國便普遍受到歧視，工作條件極其惡劣，常常成為種族暴力的犧牲品。

1865年冬至1866年年初，接連5個月的暴風雪導致雪崩頻發，正在部分路段施工的3000多名華工全部遇難，直到在冰雪融化的3個月后，人們才發現了這些遇難的華工。他們尸首橫陳，幾乎都身穿單衣，赤著雙腳，景況慘不忍睹。

當局卻置若罔聞，對遇難華工的后事不予料理，多數華工遺骸或骨灰在數年后由親人帶回國，一些遇難華工因家境貧寒無錢買棺木，只好委托新來的華工將親人遺體直接就地掩埋。

1869年5月10日，被譽為世界鐵路史上一大奇跡的橫貫美國東西的大動脈——美國太平洋鐵路建成。盡管華工為美國這一重要工程做出了具有歷史意義的貢獻，但在盛大的慶祝典禮上，卻沒有邀請一個華工參加。

2005年6月，洛杉磯大都會交通局修建市中心唐人街與東郊帕薩迪納市之間的輕軌時，在“長青公墓”附近發現了一處墓地，并挖出174具人類遺骨、刻有漢字的墓碑和瓷器等物品。經考古學家鑒定，這些遺骨就是19世紀末為美國修筑鐵路而遇難的華工。

但施工單位卻沒有及時通知華人社區代表，他們不僅將墓地毀壞，并將挖出的棺木和遺骨拋棄在垃圾場內。這一惡劣行徑，引發了當地華人的嚴重不滿，華人社團隨即與市政當局展開嚴正交涉。

在強大的壓力下，洛杉磯大都會交通局不得不于2007年發起一場尋親活動，在當地和國外中文媒體刊登廣告，以期與死者親屬取得聯系。

雖然出土墓碑上的中文字清晰可辨，記載著死者的籍貫和去世時間等資料，但由于時間過去了近140年，加上該墓地已于1924年改為了火葬場，丟棄了原有墳墓的標記物，使尋親活動一直沒有結果。

在這種情況下，華人團體要求洛杉磯大都會交通局在“長青公墓”專門開辟墓地，埋葬華工遺骨，并建造一座紀念墻，以永久紀念這些為美國發展做出突出貢獻的遇難華工。

華人團體負責人黛西·馬說：“這些遺骨在外漂泊了太長時間，我們不想再等下去，我們想很快結束，讓這些曾經為美國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的同胞們有個合理的歸宿。”

經過多次交涉，洛杉磯大都會交通局接受了華人團體的這一正當要求，2009年開始建造紀念墻，于2010年3月初建成。

在3月8日當天的揭幕儀式上，人群中出現了不少白發蒼蒼的華人，他們眼含熱淚，對先輩們深深鞠躬。美國國會華裔議員趙美心也專程趕來參加揭幕儀式，她強調說：“早期華裔移民美國的故事確實凄慘，很多人在生活中都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他們在生的時候不能與當地人平起平坐，死后也不能葬在一起，完全沒有尊嚴。令人慶幸的是，經過一個世紀的不斷斗爭，不斷爭取，華人的力量也越來越大。正如這次建造遇難華工紀念墻，雖然是遲來的紀念，卻印證了一個道理：只要所有華人都能勇于站出來為自己的權益發言，就能為先賢討回公道，也才能維護自己的真正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