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路：相信美好

王莉莉

天空路，畢業于北京大學和斯坦福大學，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因為一個奇特的夢境，她寫了三年，創作出一個奇妙的故事：《謎的國》。有評論將其媲美為中國的《哈利·波特》。酷愛動漫的她，有極其豐富的想象力，在她的筆下，現實世界與平行世界各自精彩，少女和少年的友愛親情交相輝映。她說，我一直有個夢想——想陪著這個世界，久一點，再久一點，等到人類發現了外星人，等到我們終于可以穿過蟲洞，等到我確認今年的櫻花和去年的一樣漂亮，我想我就會滿足地說一聲“世界，再見?！?/p>

你們的飛碟要是經過，可不可以帶走我

記者（以下簡稱記）：作家馮唐和悠世都對你的《謎的國·光年森林》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說這是國內少有的幻想作品。能否告訴我們，將那些天馬行空的極致想象踏踏實實地轉化為一部作品，你是如何做到的？

天空路（以下簡稱天）：這個故事的源起，大概是我“一時沖動”的結果（笑）。2011年，我每周必看的日本動漫《火影忍者》里講述了一個為親人無條件犧牲的故事，讓我在感動之余，非常遺憾，輾轉到凌晨3點還是睡不著，決定寫一個“愛能得到回應”的故事。第一稿只有一萬字，卻意外地受到好多朋友的鼓勵，大家都想看到更多。幾天后，我做了一個夢，夢中出現了尼子貓（《謎的國·光年森林》里的男二號）和沸鱗家族的主要人物，他們鄭重地向我作自我介紹，把名字告訴了我。我醒來后覺得很不可思議，仿佛接受了神秘的托付，于是就有了接下去的創作。寫著寫著，最后呈現出來的世界遠比我最初設想的要復雜得多。

我寫這個故事花了三年，如果“版本數”按情節和人物的大幅調整來計算，前后有8個，過程稿有近400份文檔。剛動筆時毫無經驗，回想起來，我就像一只蜘蛛在漆黑的大殿中結網，吐著絲從一根房梁悠悠地蕩向下一根房梁，蕩到一半不小心摔到地面的情況常有發生（笑）。

記：故事的女主角林西夕，不斷地轉學，為了能被下一個學校接受，不得不把自己煉成一名“學霸”，又因為很孤獨，所以渴望有個哥哥。你為什么會塑造這樣的角色，她身上有沒有你自己的影子？據我所知你也是“學霸”。

天：林西夕顯然比我優秀，在某些方面也比我幸運得多。我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獨自長大”，都曾在漫長的暑假里趴在窗口，孤獨地張望。不過，林西夕的愿望是“有個哥哥”，而我初一的時候則在每個滿月的夜晚，站在陽臺上仰頭看天，向外星人發送腦電波：“我叫×××， 我住在地球·亞洲·中國，你們的飛碟要是經過，可不可以帶走我？”

記：外星人，哈哈。難怪這本書被讀者們譽為二次元版《來自星星的你》，日本動漫文化、二次元文化對你的沖擊很大嗎？

天：我寫這個故事時，韓劇《來自星星的你》還沒有播出，所以我后來看到時不由驚呼都教授還真有點像黑巖澤璃（《謎的國》的男主角）。二次元文化的確對我的影響很大，在很多成年人眼中，動漫和游戲是幼稚的東西，我想他們不是因為接觸得太少便武斷下了結論，就是被現實折磨得失去了“相信美好”的能力。隨便舉幾個例子，宮崎駿的《千與千尋》里“自我的迷失與尋回”的主題，《新世紀福音戰士》里對“保護人性與抹殺人性”的討論，《浪客劍心·追憶篇》對“仇敵與愛人”的刻畫，都是很深刻的，毫不幼稚。除此之外，動漫作品可以輕松描繪超越常識、夸張到極致的場景，捕捉細微的美并無限放大，秒殺人心，而真人影視劇往往只能通過昂貴的特效才能勉強做到這一點。

記：你認為二次元文化里最可貴的是什么？你最愛看的動畫片都有哪些？如果有一天外星人來了，他許諾可以把你變成動漫里的一個人物，你希望變成誰，為什么？

天：二次元里最讓我感動的是相信夢想并為之努力的“熱血”，以及舍身守護重要羈絆的那份心情。我喜歡的動畫作品很多：《灌籃高手》《銀魂》《心理測量者》《白兔糖》《暴風雨之夜》《蟲師》《怪·化貓》……再讓我說下去，我大概可以說一整天。如果可以變成動漫人物，我會想變成宇智波佐助吧（笑）。原因是宇智波鼬太讓人心疼了，作為他的弟弟，我希望表現得好一點（佐助粉不要打我）。

所謂“大人的經驗”，等我們變成“大人”以后再說吧

記：你畢業于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后來又赴美國斯坦福大學讀MBA，這是讓所有學生都艷羨得掉口水的學習經歷。在學習上，你有什么秘訣嗎？

天：我學習的動力是看動漫。我的父母很開明，只要我把作業寫完，剩下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只要考試成績不錯，動漫周邊都可以用壓歲錢買。于是，在學校的時候，我利用午休和一切課間瘋狂地趕作業，這樣到了放學后，就可以抱著電視機，先看6：30的《灌籃高手》，再看8點多的動漫頻道長節目。為了順利寫完作業，我上課的時候會盡量聽懂。所以，好成績大概是看動畫的副產品。我最近在想，這說不定是我父母的“陰謀”，嘿嘿。

記：在中學時代，你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如果你穿越回中學時代，會對那時的自己說什么？

天：在我的中學時代，記憶最深刻的事大概是每次上體育課，數學老師都會從操場經過，笑著對大家喊一聲：“下課后回教室，考試！”哈哈，就算給我機會穿越，我也不會對那時的自己說什么，因為只有親自勇敢又懵懂地經歷過，有失敗、有驚喜，才能真正長大。那些所謂“大人的經驗”，等我們變成“大人”以后再說吧。

記：成長路上，有許多孩子想要成為“別人”。你有沒有這樣想的時候？

天：我在成長路上羨慕過很多“別人”，比如誰進了中國科技大學少年班，誰美得驚為天人，誰能彈五種樂器加說兩門外語，誰在跟我的偶像約會。不過我沒想過成為他們，因為我小時候一直覺得，如果有朝一日大魔王攻打地球，我一定會是那個堅守到最后，打敗魔王、拯救人類的英雄，又名“小強”（笑）。

記：在你的人生字典里，“好好學習”意味著什么？

天：我想對中學生讀者們說，好好學習根本不像老師們說的那樣，只是為了考進好大學。好大學也不是天堂，依然需要一直奮斗才能順利畢業和工作。好好學習其實是為了讓你在游歐洲的時候，知道哪個皇帝在這里登基又被砍頭；讓你在看美劇的時候，不會沒了字幕就一頭霧水；讓你長大以后，有提煉經驗和接納新事物的能力；讓你有辦法給這個亂糟糟的世界一拳，讓它變得像樣一點。

與很不完美的自己握手言歡

記：學生時代，哪個階段讓你感覺最幸福？

天：我最幸福的時期是在美國讀MBA時的暑假。那時，白天上課、假期打工，我只能在深夜煮包泡面，描繪心里的世界。我羞于對人說起，只是躲在電腦后打著字，聽著窗外的風鈴，就像守護一個幸福的秘密。

記：你是如何申請到去斯坦福讀書呢？對于那些想出國深造的孩子來說，有什么經驗可以分享嗎？

天：我去斯坦福讀的是MBA，一般有工作經驗（或者拿到博士學位）以后才能申請，所以對希望本科就出國的中學生同學來說，參考意義不大。如果你想申請去國外好的大學念本科，有幾點可以幫你加分：1.成績比較好；2.社會活動（比如社區服務、非盈利組織的義務勞動）經驗比較豐富；3.有比較獨特的個人經歷（不需要很牛，但應該是對你的個人成長而言很特別的經歷），這樣的經歷讓你形成一個比較清晰的夢想，并在為之努力（最好要有事實依據）。對于想出國讀書的孩子，準備好入學必需的考試和寫好申請文書只是第一步，卻是至關重要的一步。能否在你的文書里展現最好的自己、能否生動誠懇地描繪你的夢想、你愿為學校作出的貢獻是否獨特，都將直接影響到你能否被“好大學”錄取。所以，不要嫌麻煩，好好準備吧。順便說一句，不出國讀書也毫無問題，通向幸福未來的道路千條萬條，保持本心最重要。

記：在斯坦福的那段留學經歷給你的最大收獲是什么？

天：在斯坦福讀大學是一種“靈魂自由”的體驗。除了本專業的課以外，我們可以自由選擇其他學院的課程，比如戲劇表演、騎馬、極限運動、舞蹈、編程、藝術設計……我當時選了日語，現在回憶起來，用英語來學日語還真是獨特的體驗。我用一整個暑假打工的錢買了這輩子第一輛車（二手的，不貴），很自豪；我和十幾個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在11月去冰島旅游，在專業探險人員的陪同下，開著超級吉普，鉆進冰原禁區，一起看壯觀的間歇泉，一起走入《權力的游戲》的拍攝地，一起鉆進藍色的冰洞，一起攀上幾乎寸草不生的鐵銹色的火山口……

我曾把在斯坦福的學習經歷寫成一篇短文，摘出其中的一句作為最大收獲：“我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過了一段徹底新鮮的生活，從一次次的反省和頓悟中，與很不完美的自己握手言歡?！痹趪猹毩⑸畹娜兆邮瞧D苦又幸福的，一切都靠自己努力，但我同時獲得了百分百的自由，所有的時間都屬于自己。

那些笑和淚，才是我活過的證據

記：你認為自己身上最大的優點是什么？缺點又是什么呢？

天：我最大的優點是樂觀，最大的缺點是盲目樂觀。

記：來談談你的夢想吧。

天：我一直有個大大的夢想——我想陪著這個世界，久一點，再久一點，等到人類發現了外星人，等到我們終于可以穿過蟲洞，等到我確認今年的櫻花和去年的一樣漂亮，我想我就會滿足地說一聲“世界，再見”。

我還有些不那么“挑戰自然法則”的夢想，比如我期待更多的人跟我一起走進《謎的國》的平行世界，和我分享他們的閱讀感受，也比如我期待將來有一天，這個故事可以變成漫畫或者動畫，甚至由我喜歡的聲優來配音，請我喜歡的音樂人來譜曲。這個夢想現在看來還很遠，卻是我前進的動力。

記：你現在從事的職業與小說寫作并不相關，在忙碌的工作后還要去創作，動力來自哪里？

天：動力來自想象力（笑）。其實，因為喜歡讀故事，所以自己也開始寫故事，雖然辛苦，卻很充實。

記：幻想小說是個多么瑰麗的世界，然而在現實生活中，你的職業又要求你進入邏輯清晰的另一個世界，你覺得這兩者在你身上并存時，會有“打架”的情況嗎？

天：我喜歡的幻想文學作品很多，小時候最喜歡奧斯卡·王爾德的童話和E·B·懷特的《夏洛的網》，大學時最喜歡但丁、夢枕貘、馬爾克斯（傳說中的“魔幻現實主義”），最近幾年在拜讀江南師兄、“愛的戰士”虛淵玄的作品，還有馬丁爺爺的《冰與火之歌》。和很多人一樣，我有多重性格，職業需要我時刻保持冷靜、運用邏輯和數據分析能力，但若日夜如此，我心里的另一個自己就會暴走。我通過寫故事來保持內心世界的平衡，用《謎的國》里的話來說，“那些笑和淚，才是我活過的證據。”

記：你是怎么理解成功的？

天：說起“成功”，我覺得很難定義。由于職業關系，我和一些“成功人士”一起工作過，他們有的在中國富豪排行榜上有名，有的能在都市情感小說里歸進“霸道總裁”類型，可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并不快樂。不妨這么說，我想要的“成功”是內心幸福、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旦決定，就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