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回家看父母

羊白

歲末，單位工作比較忙。那天加完班從單位出來，已是晚上九點多。街上霓虹閃爍，車來車往，一派歌舞升平。我走到十字路口，等紅燈變綠，腳步卻遲疑起來，心里生出些許茫然。這條路，我太熟悉了，不知不覺已走了20多個年頭。以前下班，我會不假思索地沿著街道向右走，那里有我的老窩，有父母為我做好的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童年和青春。后來結婚了，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家，便逐漸習慣了穿過馬路，向樓群更高更密集處挺進。每次都是急匆匆地搶綠燈、擠公交，生怕錯過一個班次。搶著搶著，就把右拐的家給遺忘了。軌跡的改變，歲月的流逝，就像悄無聲息的樹葉，落滿一地的時候才會讓我們想起什么。

我已有很長時間沒去看望父母了。每天都這么早出晚歸，忙忙碌碌，雖和父母住在同一個城市，但也就是平時和父母蜻蜓點水地通通電話，或是偶爾見上一面，正兒八經和父母坐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時候。父母身體還算可以，沒什么大毛病，但畢竟都已70歲出頭，他們的老年生活到底過得怎樣？我似乎并不清楚，好像也從來沒有用心去想過這個問題。“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在我們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說起的玩笑話，現在咀嚼起來是多么精辟、多么讓人心痛的大實話呀！

最終，我放棄了穿過馬路，向右手邊拐去。我要去看看父母，不為什么，就為心里生出的愧疚。

到樓下，抬頭一看，客廳里還透著光。我知道，父母有看連續劇的習慣。上樓敲開門，父親有些吃驚和緊張，問我這么晚，突然跑來有什么事？

我說沒事，剛加完班，過來坐坐。問我媽呢？父親說，早睡了，她這幾天感冒了，不舒服。說完父親要去叫醒母親，我制止了。我和父親邊看電視，邊小聲說話。既然母親已經睡了，我想明天再來看她。臥室里卻傳來母親的聲音：“偉兒，是偉兒回來了嗎？”說著母親穿著棉襖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問我吃晚飯了沒有。我說吃了，在公司里吃的方便面。母親說，方便面不能多吃，那東西沒營養，還有添加劑，對身體不好。

我問母親，感冒嚴重嗎？母親咳嗽著，卻說是輕微感冒，無傷大礙。說著母親打開冰箱，要給我燉烏雞湯。我攔住母親，讓她別忙活了。

母親不聽，說喝點湯就行，用高壓鍋燉很快的，一會兒就好，讓我和父親繼續看電視，不用幫忙。母親還開玩笑說，她下午做飯時左眼皮老跳，以為是什么發財的事，原來是兒子要回來呀！這不，感冒全好了。

聽母親這么說，我的心里就更難受。想我都40多歲的人了，還要母親為我熬制雞湯，我這個長不大的孩子，何時才能不讓母親操心呢。

吃完喝完，已快凌晨。母親硬要送我下樓，說是有話要說。

到樓下，母親拉住我的手嘮叨起來。她憂心忡忡地說：“剛才當著你爸的面我沒好意思多問，你和媳婦還鬧矛盾嗎？工作累嗎？胃病有沒有再犯？你這年齡，也該注意保養了，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知道嗎？你看你的鬢角，也有白頭發了……”

別過母親，我鼻子一酸，淚水涌了出來。

深夜的街上我不敢回頭，因為我知道，母親還站在樓下看著我。我的心里滿是酸楚的幸福，我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常回來看父母！

（潘光賢摘自《天津工人報》2014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