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時期我國服務貿易發展趨勢分析

裴長洪

(中國社會科學院 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836)

服 務 經 濟

“十三五”時期我國服務貿易發展趨勢分析

裴長洪

(中國社會科學院 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836)

編者按:2015年9月14日,由浙江樹人大學浙江省現代服務業研究中心主辦的第五屆現代服務業發展論壇在杭州舉行。論壇以“新常態、新優勢、新服務”為主題,圍繞新常態下如何發揮服務業、服務貿易新優勢展開學術探討和經驗交流。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裴長洪研究員應邀作主題演講,總結回顧“十二五”我國服務貿易發展的狀況和特點,對“十三五”服務貿易的發展作出預測和研判,提出要完成“十三五”的發展目標與主要任務，應實施三大創新優勢工程和三大傳統行業的振興工程。全文高瞻遠矚,有數據有案例,見解深刻,對我國“十三五”服務貿易的發展有一定的啟示作用。現將經編者修改后的演講錄音稿全文刊出,以饗讀者。

服務貿易;服務經濟;服務業;貨物貿易

到今年年底,“十二五”將全部結束,“十三五”規劃的編制工作也將拉開序幕。最近,筆者參加了商務部關于“十三五”服務貿易規劃的討論,在規劃討論中,與會者對服務貿易比較興奮,覺得數字及指標都比較好,他們一致認為“十三五”期間服務貿易的發展前景比較樂觀。服務貿易不一定代表整個服務業,只是服務產品在國際中交換的一個部分,能從側面反映新常態下服務業發展的情況。但是,服務貿易在服務業中是較具競爭優勢的部門,能反映出服務業發展的一些情況。“十二五”期間服務貿易的發展態勢是喜人的,但是需要研究的問題也不少,現就這些問題闡述下個人的看法。

一、“十二五”服務貿易發展回顧及其特點

2011年至2014年,我國服務貿易平均增長13.8%,進出口貿易呈兩位數增長的態勢,遠高于世界服務貿易平均增長水平。2014年服務貿易占全國對外貿易的比重為12.3%,低于全球的貿易發展水平,出口占全球服務貿易出口的比重為4.8%,進口占比為8.6%,出口低于貨物貿易發展水平。2015年商務部原來制訂進出口總額目標為6 500億美元,上半年已經達到3 188億美元,同比增長13.3%。這個數字對比貨物貿易有很大的反差,因為上半年貨物貿易增長是負數。然而,將這一趨勢進行推演,預計2015年全年服務貿易同比增長12.5%,進出口總額達到6 800億美元,其中出口2 454億美元,進口4 346億美元。預計整個“十二五”期間,服務貿易進出口平均增長速度為13.2%,其中,出口平均增長8.04%,進口平均增長17.7%。2007年至2015年,中國服務貿易進出口增長速度在新興市場國家乃至在全世界,表現都非常突出(見圖1)。

圖1 2007—2015我國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及增速

(一)服務貿易占對外貿易總額的比重持續上升

“十二五”以來,我國服務貿易占對外貿易總額(貨物和服務進出口額之和)的比重持續上升,近兩年提升的速度更快(見圖2)。2014年,我國服務貿易增速高出貨物貿易增速10.3個百分點,服務貿易占對外貿易總額的比重達12.3%,比2013年提高0.8個百分點,2015年也是比較高的年份。2015年商務部預期貨物進出口貿易增長6%～7%,但從實際看實現不了預期目標,整個上半年是負增長,假定下半年為2%,謹慎估計,整個外貿總額和服務貿易6 800億進出口總額來比較的話,占比將達到13.4%,比上年提高1.1個百分點。

圖2 2007—2015我國服務貿易占對外貿易總額比重/%

(二)服務貿易逆差進一步擴大

近年來,服務貿易的迅速發展令人欣喜,但是逆差也進一步擴大。2014年,我國服務貿易逆差為1 599.3億美元,同比增長35%。較大的逆差項為旅游貿易、運輸服務、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旅游貿易逆差為1 078.9億美元,增長40.3%,占服務貿易逆差總額的67.5%,是服務貿易逆差的最大來源,這主要由中國公民出境游大幅度增長所致;運輸服務、專有權利使用費和特許費逆差額分別為579億美元、219.7億美元,均比2013年略有增長;保險服務逆差為179.4億美元,比2013年小幅縮窄。

2015年上半年服務貿易逆差已達946億美元,預計全年為1 892億美元,比上年還要加劇，服務貿易逆差發展的曲線令人觸目驚心(見圖3)。

圖3 2007—2015我國服務貿易差額變動情況

旅游是最大的逆差項,而加工服務是最大的順差項。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我國對外貿易較有競爭優勢的部門依然集中在勞動密集型行業。而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廣告宣傳行業等現代服務業盡管有一些競爭力,但還不明顯。2014年,中國加工服務順差為212.7億美元,是順差最大的服務貿易項目,其次是咨詢、建筑服務,這兩項順差均突破100億美元,分別為166億美元和104.9億美元，體現了中國勞動力密集的優勢。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其他商業服務分別實現98.6億美元和97.4億美元的順差,廣告宣傳實現了12億美元的小額順差。2015年上半年,加工服務順差為100億美元,咨詢順差為60億美元,建筑順差為32億美元,計算機信息服務順差為58.8億美元。

(三)傳統服務進出口仍占據服務貿易過半

從整個服務業來看,傳統服務仍占優勢,比現代服務業的優勢略強。2014年,旅游、運輸和建筑三大傳統服務進出口合計為3 765.5億美元,占服務貿易總額的62.6%。三大服務出口合計增長10.7%,占服務出口總額的50.4%，其中,旅游出口增長10.2%,占服務出口總額的比重為25.6%。旅游服務是逆差項,但是在出口中占1/4,仍居各類服務之首,因此外國公民入境游值得重視;運輸服務是逆差項,但在服務貿易出口中仍是一個大項,同比微增1.7%,占比降至17.7%,位居第二;建筑服務出口實現了44.6%的強勁增長,占比上升至7.1%。受中國居民“出境游”持續升溫的影響,旅游服務進口增長28.2%。建筑服務進口增幅也達到26.7%。由此可見,我國的服務貿易優勢還不是很樂觀。

(四)高附加值新興服務進出口增長迅猛

2014年,我國高附加值服務進出口快速增長,金融服務、通訊服務、計算機和信息服務進出口增速分別達到59.5%、24.6%、25.4%。其中金融服務出口大幅增長57.8%,達46億美元;隨著“一帶一路”的建設,金融服務出口將會有更好的表現。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出口增長19%,達183.6億美元。咨詢服務出口增長5.8%,達429億美元,占服務出口的比重為19.8%,僅次于旅游出口。

2015年上半年,增長最快的是電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同比增長20.1%,文化和娛樂服務也同比增長20.1%。可見,現代服務業增長速度較快,但規模不是很大。

(五)服務外包產業發展成效顯著

據商務部統計,2014年中國承接服務外包合同金額首次超過1 000億美元,達到1 072.1億美元,執行金額813.4億美元,同比分別增長12.2%和27.4%。其中，承接離岸合同金額718.3億美元,執行金額559.2億美元,同比分別增長15.1%和23.1%。云計算、大數據與移動互聯等技術快速普及應用,起到了很大的支撐作用,推動了中國服務外包產業向價值鏈高端延伸。離岸知識流程外包業務發展很快,達186.7億美元,占離岸執行總額的比重為33.4%。可見,服務外包產業所包裝的內容主要還是現代服務業。

近年來，離岸服務外包市場呈現多元化的趨勢,原來主要依靠美、歐、日以及我國香港地區等傳統市場,現在逐步拓展至東南亞、大洋洲、中東、拉美和非洲等近200個國家和地區。2014年,中國承接美國、歐盟、日本以及我國香港的離岸服務外包執行金額合計為346.5億美元,占執行總額的62%,比2013年同期下降2.9個百分點。與此同時,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服務外包合作快速發展,承接服務外包合同金額和執行金額均達到125億美元。

(六)國家重點戰略布局區域保持較快增長

2015年1月至5月,“一帶一路”戰略涉及的18個省、市、自治區(新疆、陜西、寧夏、甘肅、青海、內蒙古、黑龍江、吉林、遼寧、廣西、云南、西藏、上海、福建、浙江、廣東、海南和重慶)服務進出口總額達1 458.2億美元,占全國總量的55.9%,增速達26.9%,超過全國平均增幅(12.2%)。出口和進口增速分別為18.5%和31.2%,均高于全國平均增長水平。“長江經濟帶”地區(上海、江蘇、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重慶、四川、云南和貴州)服務進出口總額為1 065.2億美元,占全國總量的40.8%，同比增長18.6%,超過全國平均增幅3.9個百分點。上海領跑全國,其服務進出口總額居全國首位，且經濟轉型已經呈現出一些特點:投資增長速度低于GDP增長速度,也就是說經濟增長已經較少地依賴投資拉動,而消費、服務拉動作用比較明顯。

綜上可見,在“十二五”期間各個產業的發展中，服務貿易的業績是驕人的。

二、“十三五”的發展目標與主要任務

根據世界經濟和服務貿易增長趨勢,“十三五”期間我國服務貿易仍將保持較快增長。預計“十三五”中國進出口貿易總額年平均增長達12%,這是在參加商務部研討以及在“十三五”規劃討論中,多數專家和學者比較一致的看法。預計到2020年,服務貿易出口總額將達1.2萬億美元,占我國外貿總額比重為14.5%～15%,占全球服務貿易出口7%左右,占全球服務貿易進口11%左右。

近三年來,整個世界貨物貿易發展水平低于經濟增長水平,用拉加德的話說是平庸增長,但是國際貿易發展水平低于世界經濟的增長率,在世界經濟史上很少出現。在全球經濟發展遭受挑戰的背景下,我國服務貿易實現一系列的目標,還需要作出更大努力,出臺更多的有利舉措。

(一)實施三大創新優勢工程

1.電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這一行業已經呈現出較好的發展潛力,要進一步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先進技術,培育行業優勢,進一步發展服務外包和離岸服務外包。可以借鑒這一領域的先發者如克拉瑪依華為公司和美國的彭博社,學習他們的經驗和策略。

華為公司在克拉瑪依設立云計算中心,是因為云計算和大數據這一業態需要兩個基本條件:第一,用電量需求很大。電力資源在東南沿海一帶沒有優勢,而克拉瑪依有大量的石油,電費成本比較低。第二,氣溫要求較低。克拉瑪依這兩個物理條件很好。華為公司的云計算中心贏利模式在于,內地的企業不用再搞云計算中心,華為將終端銷售給客戶,銷售服務。

美國的彭博社是全球最大的財經資訊公司,完全依靠大數據、云計算,光研究人員就有3 000多人,全球員工共計1.6萬人。他有大數據作支撐,信息非常靈敏,已經實現了媒體與智庫的高度融合。彭博社的客戶量非常大,銷售模式是將數據、信息和終端機一起銷售,信息在終端上定期更新,為客戶提供服務。相比彭博社，中國的媒體需要深思和改造。

2.金融服務。金融服務是服務業的皇冠，隨著“一帶一路”的戰略推進,將會得到進一步的發展。金融服務要緊抓我國擴大開放的機遇,設立國際開發性金融機構,擴大金融服務出口。

3.管理咨詢和公共關系服務。利用企業擴大對外投資、“一帶一路”建設,帶動和發展關聯性服務。中國企業要對外投資,需要大量的管理咨詢和公共關系服務,這是大勢所趨。中國企業到國外投資與外國企業到國內投資有較大的不同：外國企業到中國投資會得到周到的服務,首先地方政府就是一個服務機構,各個部門的職能很健全,可以說服務無微不至;與國內情況不同,中國企業到國外投資,當地政府不管,再加上企業不了解當地的政策和法律,其實到國外投資比較困難。比如中國企業到美國投資，美國政府不可能向投資的企業介紹中介機構,而且他們不覺得這是商機。因此,最終還得靠中國人自己想辦法,建議地方政府把地方引資中心“復制”到國外去,招聘當地的雇員和專業人士為中國企業服務。

這里談一談PPP模式。PPP模式即公私合作模式,是公共基礎設施中的一種項目融資模式。PPP模式不是中國獨創,國外都有,其中介服務完全是第三方服務,是針對每個項目進行設計的。國內的PPP大多由政府提方案,最終民營企業很難進入。原因很簡單,招標模式、方案都是地方政府設計,設計時只考慮政府的便利,這樣的設計結果就只能是國企進入。而在國外,方案不是由政府設計的,而是由第三方機構設計,政府只提出項目的規劃,這個規劃采取PPP模式,第一步就是委托中介機構做這個項目的PPP招標設計。這就是國內PPP模式不能推廣的重要原因之一。國內將來的管理咨詢和公共關系服務肯定也是PPP模式,且隨著“一帶一路”的發展,PPP模式將得以推廣,涉及各個學科領域,非常專業。

(二)振興三大傳統行業

1.運輸服務。我國的運輸貿易還是赤字,這是說不過去的。中國的貨物貿易量巨大,一年是4萬多億美元,然而中國的貨物大多由外國船運公司運輸。因此,如何發展中國自己的運輸能力,特別是國內的船運公司提高國際競爭力,是非常重要的課題。在“十三五”期間,要依托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量巨大的有利條件,加快發展各類運輸能力,提高國際競爭力。

2.建筑服務。建筑服務就是對外工程承包的建筑服務。過去的建筑服務偏重勞務輸出,現在如果繼續走這條路,不是說一點潛力也沒有,但是附加值很低。因此,應依托我國對外工程建設承包的優勢,擴大對外建筑服務,除了發展勞務輸出以外,應更加重視建筑設計、技術能力、現場管理和建設監理等方面的服務輸出,提高建筑服務的附加值。

3.旅游服務。應大力拓展入境游市場,提升我國旅游市場的吸引力。旅游業的深化發展是一項系統工程,要想提高中國旅游服務的競爭力,必須結合文化藝術、生態環境等方面的改善。中國對于外國公民的吸引力,應該在于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積淀以及優美的自然風光,因此亟須加強國家形象宣傳,積極改善生態環境。

(本文由陳漢輪根據錄音整理，經裴長洪先生審閱)

(責任編輯 陳漢輪)

2015-09-14

裴長洪,男,福建閩侯人,研究員,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

10.3969/j.issn.1671-2714.2015.06.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