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克年安徽含山人,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江蘇省書法家協會會員,南京市書法家協會理事,江蘇省直書法家協會副秘書長,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南京印社副秘書長,江蘇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空軍美術書法研究院藝術委員。書法作品及論文20余次參加中國文聯、中國書法家協會主辦的蘭亭獎、全國展和全軍重大展覽及學術論壇,并先后獲空軍第七屆藍天文藝創作獎最高獎,首屆沙孟海杯全國書法展優秀(最高)獎,紀念毛澤東誕辰120周年全軍書法晨一等獎,江蘇省五星工程獎銀獎,第六屆南京市文學藝術獎,林散之獎南京書法傳媒三年展提名獎,第二屆全國中青年千字文書法手卷作品展一等獎,《書法報》全國海選擂臺賽蘭亭諸子提名獎,中華詩詞學會紀念毛澤東誕辰120周年中國詩書畫展一等獎,文化部全國第十二屆群星獎銅獎。出版《陳克年書畫藝術》和詩集《大明廬吟稿》等作品集四部。發表二十余萬字評論、散文等文字。
書畫諸藝,當讓人心生靜氣,故能心無物礙,能怡心陶情。而今世囂囂,書畫讓各色人等內心沸騰,以為有利可圖,可悲可嘆。
今世書畫家病在三缺:一缺品格,諸多混跡于書畫圈中人,貌似書畫家,欺行霸市,坑蒙拐騙,實則文化騙子;二缺擔當,擔當為一個心智正常的成年人之社會責任也,縱然非為權貴,亦當時時三省,不昧內心,傳達正能量;三缺文化,書畫家當作文化人,而當代書畫家可作文化人者,鮮也。
某公笑話書畫家無文化,稱將書畫家協會并入作家協會。然當代作家若是文化人,有幾人能寫一手不辱斯文之字。縱然獲得諸多獎項,恐那等大著亦難傳之久遠。奈何奈何!
當代書法,實多不堪。稍有古人皮相,便可獲獎叫賣謀利,遮住作者落款,不知書者為誰。如此作品,大抵不足觀也。
為藝者當思“三心二意”:慧心者,是為有此慧根者,方可努力為之,否則難成氣候。有志者事竟成,非也,譬如五音不全者學音樂,縱日日苦練,徒費心力耳;恒心者,當有寒暑不廢、矢志不移之精神,否則難有大成;凈心者,是為心無旁騖,一心問學,否則難脫俗也。今世之為藝者,多受孔方兄蠱惑,故真能凈心者寡。古意者,在于對傳統之理解與體現,非食古不化、與古為徒者;新意者,在于契合時代與心性,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者。
余習藝問道多年,向以“三不”自警:一不迷信權威,今世之權威者,多為因“權”而“威”者,此中威風,與地位利益糾纏,關乎學問無多,故可不迷;二不迎合媚俗,為藝者責在引領,非為迎合,為藝在人,高下在心,引領者步向高處,迎合者趨向低處,低處有利,高處有藝;三不脫離傳統,傳統者,藝術之根也,傳即傳承發揚,統乃至統攝、正統、大道也。是故,余曾鐫“喜新不厭舊”印也。
習藝多年,余心不敏,無緣得甚秘訣,也不信捷徑之說,故惟埋首辛勞,以期寸進。某日,有年少者于我求訣竅,答:沒有。來者悻然。羲獻而下,有幾人嫡傳多代?今日市場經濟,名家之作動輒數萬之巨,若有訣竅,大約也不傳外人,何苦來哉。古人云:富不過三。老子英雄兒好漢者,鮮也。
余嘗與友人閑話,凡為藝術,能享大名者,必有“四要”:政治背景,學術能力,經濟基礎,健康長壽。政治背景者,釋懷素《自序帖》中云:“謁見當代名公”,現時亦然,何者?其中可窺見其妙。但此非人人輕易可得,既需造化,也需因緣。散翁名動日本,若無中日建交,機遇也是妄談。民間有云:大樹底下好乘涼,是也;學術能力者,蓋一藝能成,非釣名竊利者所能為,當有吞吐今古海納百川之胸襟,更需高屋建瓴文心雕龍之稟賦,不然,浮譽沽名,一縷風吹盡散;經濟基礎者,馬克思云:“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今日市場社會,百般繁榮,有賴經濟也;健康長壽者,書畫一藝,非同娛樂,能一曲名天下。古人論書畫,向有人書俱老之說,又世人多尊壽者,故書畫一途,若無高壽,則難享大名也。四者相互影響,雖為藝者多有此心,然真能得之者幾人矣。
印雖小道,容量卻大。關乎學養、胸襟、態度、稟賦。有人一生辛勤,卻難有佳品,不見頓悟與才隋,拾人牙慧。善學者則能左右逢源,熔古出新。古人云:十分學七要拋三,各有靈苗各自探。惟善學為高,學習亦當擇善而從之,取法乎上是真。今人未必遜古人,古人也曾是今人。
篆刻家或不如書畫家幸運,何哉?篆刻家需筆墨滋養外,尚需體力勞動,而書畫則大不同。再者,篆刻家成熟期長而創作期短,古稀后篆刻家動手則少矣,而揮毫潑墨則無妨。而篆刻家潤格與書畫相較則遠之矣,奈何,奈何。
今世之書畫家多重筆墨而拙于文辭,涉印者更為鮮見。落筆不敢題款,或禿頂著糞,難見風雅。曾見某畫家雪景山水,鈐“溪山春色”一印,令人側目。印之于書畫,當有點睛之妙,其文辭、雅俗、風格、大小、位置,皆須經營,其中高下,自然有別。此理雖顯,其實甚難,非不為,實不能為也,真是憾事。余多年以詩書畫印自娛,褒貶有之,余心自甘,因有俚語:老身無愧寄微塵,天地逍遙自是真。世態人情留紙上,詩書畫印養精神。
余曾見某公談筆墨之妙,所言高情遠致,令人敬欽,而其筆下則萎靡不振,難見高心,此或為眼高手低,或為誆世語也。眼高手低則罷,誆世則可憎。
余生性疏懶,不諳世事,癡迷書畫30年,未有名利之想,只在陶冶心性,故可謂胸無大志,不以虛名誆世,不以蠅利累身,隨心所欲,日日辛勤,詩書畫印聊寄逍遙。然造物厚我,師友不棄,竟以筆墨博些浮名蠅利,亦吾等癡人之幸也。然余自知,拙筆當多檢討,以謝諸方厚愛!
某日,一友人持印稿來我單位,欲索我文字以為粉飾。但看其所作,全然只是興趣,貌似寫意,基本無甚法度可言,更難窺藝術之意味。遂遞上一本刊有工穩印之雜志,以期來者能明白:篆刻一道,非寫意即比工穩高明,或工穩即比寫意難能。不以工寫論,當以高下論,不然則不足觀也。然來者不以為然,至此則無話可說。為藝之道,難在眼高手低,其實此中不憚手低而懼眼低。譬如樓頂風景,人在三樓,只能看到二樓以下,若想當然以樓上亦如此,則大錯也。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層樓更上,何其難哉?!
古人造詞,多有意思,譬如“名利”二字,有名即有利,故有人不擇手段爭名奪利,其中門道不一而足。竊以為,為藝之人,可以有點“小名”,因為如果真是“無名”,恐怕其人與藝術無甚機緣,也難有知己同道可以交流。未必要有大名,雖然名滿天下有諸多好處,但恐與藝術和快樂則相去甚遠。若某耄耋畫家,因為名氣太大,故而難得清靜。試想,身登峰頂,幾人能及?但其也難免俗,可以拒絕縣長、可以拒絕市長,但估計很難拒絕省長,如此這般,快樂無多矣。無名想有名,有名肯定累,舒志且怡情,不為名遭罪。識者應笑我之癡愚也。